And I looked into his pure blue eyes filled with tears.
“Please, don’t let them take me away!” he said with an appealing look, “Ludwig, my friend, please don’t.”
I could have done something for him, or at least stayed with him, but I hesitated.
I said nothing. I did nothing. I just stood here in silence.
我看着他那雙噙滿淚水的藍色瞳眸。
“求你了,别讓他們把我帶走。”他滿臉懇求地對我說,“路德維希,我的朋友,求你别這麼做。”
我本應該為他做些什麼,或者至少陪在他身邊,可我猶豫了。
我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我隻是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
路德維希猛地睜開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蓋在他身上的毛毯順勢滑落到地上。
午夜時分,萬物都在沉睡之中,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除開謝靈輕微的呼噜聲。
他裹着軟乎乎的被子蜷縮在沙發裡,像某個正在過冬的小動物。
路德維希深深地呼了口氣,如劫後餘生一般。
他好像很久都沒有做夢了。不對,與其說很久沒有做夢,不如說他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久到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是需要睡眠的。
他不是不想入睡,而是害怕入睡。他害怕陷入夢境,害怕面對那雙藍色的眼睛……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甩開腦海裡的殘存的影像,然而一閉上眼,那雙眼睛依舊清晰地出現了。
不行,得找點事做,好讓他不再去想這些往事。
而他的食欲仿佛也聽到了主人的訴求,開始刺激着他的口腔不斷分泌唾液,咽喉如火灼一般幹燥,渴望着血液的滋潤。
他看了一眼正在睡夢中的謝靈,喉頭緩緩地難以克制地滾動了一下。
路德維希迅速挪開視線,眼球不停轉動着,終于盯上了不遠處的廚房。
對,他的食物應該在那裡。
他站起身,正要邁開腿,卻被腳上一時被毛毯藏住了的鎖鍊牽住了步子。他俯身拾起了毛毯,這大概是謝靈給他披上的,雖然他并不需要這些,但是……應該挺暖和的。
看着身後那條長得看不見頭的沉重鎖鍊,想到每走一步就是叮鈴哐啷一陣響,路德維希無奈地歎了口氣,坐了回去。
算了,也不是很餓。
他環顧四周,仔細觀察着這棟别墅,感覺好像也沒太大變化。
事實上,他也記不清這棟别墅從前的模樣了,隻依稀記得客廳裡擺了一架音色還不錯的立式鋼琴。威廉也就是别墅的第一任主人頗有些音樂天賦,閑暇時常會彈上幾曲。
地下室隔音不太好,加上他聽力絕佳,威廉的鋼琴聲便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說實話,彈得确實不錯,如果他不搞科研,也許會成為一名鋼琴家。
可惜在威廉去世後,路德維希再也沒聽過美妙的琴音,他猜想威廉的學生大概沒什麼音樂細胞。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架積灰的鋼琴還在不在,又或許早就壞了,被丢掉了。
然而,視線一轉,他發現了落地窗邊立着一架鋼琴,上面罩着一層白色的防塵布。
他不确定這是不是當年那架鋼琴,不是也無妨,他隻是覺得……他的人生需要音樂,尤其是鋼琴帶來的音樂,畢竟這是在他出生前就一直陪伴着他的聲音——他的母親是一位鋼琴老師。
他小時候常常覺得母親有兩種人格,一面是溫柔和藹的慈母,會給他講睡前故事還會唱搖籃曲,另一面是不苟一笑的嚴師,會在他練琴偷懶時毫不留情地用戒尺打他的手臂。
母親似乎想要把他培養成一位鋼琴演奏家,而那時的他遊戲人間,一心想着成為環遊世界的旅行家。
因為這件事,他和母親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跑去了英國。而父親夾雜中間,兩面為難,給他寄生活費都是偷偷摸摸的。
他在賭氣,母親也在氣頭上,于是那三年裡他從未給母親寄過一封信,至多在給父親的信裡順便向她問個好,而母親也從未留過一個字給他。
後來,他死在了異國他鄉,母親把他接回了家。
他不知道那時母親看着他的墓碑,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但他知道母親是後悔的,因為他後悔了,後悔離家那天連一句“再見”都同她沒說。
當他從墳墓裡爬出來時,母親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和他葬在同一片墓園裡。他看着墓碑上母親的照片,摸着碑文上她的名字,掩面痛哭。
她還是那樣美麗,溫柔地微笑着,永遠留在了他的記憶裡。
他回想起自己短暫卻漫長的一生,好像曾經擁有過什麼,細細數來卻是一無所有,兩手空空。
到頭來,隻餘下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
“你怎麼又在歎氣?”
謝靈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迷迷糊糊中以為自己還躺在卧室的床上,突然聽見有人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瞬間清醒過來了。
定睛一看,原來不是什麼靈異事件,是路德維希在歎氣。
他好像時常會擺出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明明長着一張風華正茂的漂亮臉蛋,卻像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家,又或是一位曆經滄桑的苦行僧,仿佛下一秒就會蹦出一句“人生無常”的哀歎。
不過,仔細算算的話,對方也确實是一位百歲老人了,畢竟他死去的那年距今也有150餘年了……
路德維希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擡手指向窗邊的鋼琴,問謝靈:“你會彈鋼琴?”
“我不太會。那是前房主的,我看它好像保存得挺完好的,覺得扔了怪可惜的,就留着了。”謝靈掀開毯子,翻身下來,回想起了遠去的童年,“我小時候覺得彈鋼琴的人特别帥,天天嚷嚷着要學鋼琴,我媽拗不過我,就給我報了個興趣班,可惜我學了兩節課就放棄了。”
他邊說着邊走到鋼琴前,把琴凳挪了出來,坐了下來,接着說:“大學的時候,我打算重拾舊愛,又買了一台電子鋼琴,時不時在寝室練一練。不過,我到現在也隻會彈一些簡單曲子。對了,我之前一直很喜歡一首鋼琴曲,練了好久……”
謝靈掀開防塵布,打開琴蓋,看着眼前的黑白鍵,思索了片刻才猶豫着把手放了上去。
他很久沒有練過琴了,譜子也記不太清了,但按下琴鍵時,腦海裡仿佛自動浮現出了簡譜,十指竟順暢地動了起來,完美地落在了正确的音符上。
每次聽到這首曲子,内心便會平靜下來,仿佛沐浴着清冷的月光,沉浸于一段靜谧而溫柔的時光。
可惜他的水平有限,隻會彈前面的一小段,後面稍微複雜一點的部分就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