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張笑臉是假的,是對方盡力裝出來的,可想要哄他開心卻是真的。
路德維希莫名有些難過,他希望謝靈是真正的開心,而不是裝出來的。
此時此刻,他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非常在意謝靈,他想要靠近謝靈,了解謝靈的一切。
但這不能急于一時,現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他得跟着對方的節奏慢慢來。
于是,他看向謝靈,回以微笑。
“那就試試,你有紅葡萄酒嗎?”
*
謝靈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李想給他送了兩瓶紅酒,據說還是法國進口的。可他不大喝酒,那兩瓶紅酒便成了裝飾品,一直擺在隔斷客廳與玄關的博物架上,沒想到在今天派上用場了。
李想辦事總是這麼周全,當時還順手送了個起瓶器,甚至還配了高腳杯。謝靈無比慶幸搬家時沒有嫌麻煩把這些東西丢了,否則那兩瓶紅酒就真的隻能當擺件了。
謝靈很久沒有喝過酒了,對酒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爸爸用筷子沾了點楊梅酒喂給他,他沒嘗出什麼味道,于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提出要嘗一顆泡在酒裡的楊梅。
媽媽一直說着“這不行這不行”,爸爸卻攔着媽媽起哄似的讓他快吃,他真就夾了一顆放進了嘴裡,結果還沒嚼上幾口就立馬吐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說不清那顆楊梅的滋味了,隻記得很辣,從舌頭到胃都是火辣辣的那種辣。
紅酒的話,他好像完全沒有嘗試過。
第一次喝紅酒的謝靈如是問:“需要醒酒什麼的嗎?”
“不用那麼講究。”路德維希不甚在意,直接拿起酒瓶倒了兩杯,将其中一杯推到謝靈手邊,好像默認了謝靈會喝酒似的。
謝靈拿起高腳杯,湊近聞了聞,嗅到了淡淡的甜甜的酒香,盯着杯中深紅色的液體,他不禁發問:“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吸血鬼傳聞中為什麼會有紅酒可以代替血液這一說法呢?是因為紅酒的顔色和血液相似嗎?你以前有聽說過嗎,這是真的嗎?”
“作為吸血鬼,我可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紅酒是否有用。”對方搖晃着紅酒杯,思索了一下,“不過,我猜這個說法應該源自于基督教的聖餐禮,聖餐上信徒們會分食面包和葡萄酒,面包代表着耶稣的身體,葡萄酒則代表耶稣的血液。”
“原來如此。”謝靈起了興緻,“那你快試試。”
路德維希舉起酒杯,輕輕地和謝靈的碰了一下,說了句“cheers”便舉杯飲下了一口酒。
在吸血鬼的菜單裡,除了血液其他的都是廢物,人類的食物對于它們而言不僅沒有任何味道,還會令它們惡心得反胃。
初出茅廬的他也曾嘗試過各種各樣的食物,在經曆過無數次嘔吐後,他接受了自己隻能以血液為生的事實,不再對其他食物抱有期待。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嘗到了些許的酒味兒,苦中帶甜,還有些酸澀。
“怎麼樣?”謝靈一臉好奇。
他接着嘗了幾口,細細品味着,果真是葡萄酒的味道,有些驚喜:“還不賴。”
不知道是他的心理作用,還是紅酒确實有所不同,他感覺不斷折磨着自己的饑餓感緩解了些許。
為了消除這種如影随形的饑餓感,他接連猛灌了好幾杯紅酒。
“沒想到還真有效果。”
謝靈捧着酒杯,淺淺地呷了一口。
噫,好苦。
他還是不太喜歡酒精的味道,不過路德維希倒是喝得挺盡興的,比平時吃飯積極多了。
果然,一直吃鴨血是會膩的,看來下回去采購的時候得去挑幾瓶紅酒。
其實邊喝酒邊看電影還蠻有情調的,奈何謝靈實在不勝酒力。他放下酒杯,視線轉向正在播放的電影上。
依然是昨天那部沒有看完的電影,現在正播到貝拉得知愛德華的吸血鬼身份并與他對質的部分。
沒記錯的話,接下來男主會脫衣服,在陽光下展現他鑽石般閃耀的肌膚。
這時,路德維希忽然湊了過來,帶着酒氣,小聲說:“順便一提,我在陽光下隻會自燃,不會閃光。”
謝靈沒繃住,撲哧一笑,說:“這畢竟是愛情片,如果男主在陽光下自燃了,還怎麼和女主談戀愛呢,直接就全劇終了。”
“嗯……反正我不能曬太陽!我真的會自燃的!”傻裡傻氣的語氣。
謝靈無奈地笑笑,扭頭看向他,果然瞧見了一副微醺的迷糊模樣,看來他的酒量也不太好呀。
路德維希抱着酒瓶,下巴擱在瓶口上,歪着腦袋笑眯眯地看着謝靈。
算起來,對方明明比他年長一百來歲,有時候卻總像個小朋友,傻乎乎的,還愛撒嬌,就像現在這樣。
他靈光一閃,果斷掏出手機,打算把對方的“黑曆史”拍照留存。
在光線暗弱的環境下,按下拍攝鍵時,未關閉的閃光燈自動閃爍了一下,把路德維希吓了一跳,連帶着空酒瓶摔了下去。
謝靈趕緊放下手機,把迷迷糊糊的路德維希扶了起來。
幸好酒瓶沒碎,人也沒受傷。
“剛剛怎麼了……”路德維希有些恍惚。
忘了對方是上上個世紀的老古董,謝靈解釋道:“剛剛是相機的閃光燈,我在拍照。”
“拍照?不要拍照……”
路德維希順勢摟住謝靈,醉醺醺地壓了上去。
明明看着很瘦弱,居然這麼重,謝靈一個沒穩住,直接倒在了沙發上,對方整個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壓得死死的。
他貼在謝靈的耳邊,悄悄地告訴對方:“拍照會把人的靈魂帶走。”
謝靈被逗笑了:“你這都是什麼年代的迷信了啊。”
“真的。”他撒嬌似的在謝靈的項間蹭了蹭,帶着些許的孩子氣認真地說,“拍照會把人的靈魂帶走……我不想被帶走,我想留在這裡……不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