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喇叭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謝靈望向窗外，瞧見了一輛藍色的大貨車。劉哥說他很快就到，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他正要起身，卻被路德維希拉住了，一回頭便對上了對方濕潤的綠眸，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傷心。

謝靈伸手撫上對方微涼的臉頰，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路德維希别過臉，松開了手。

手機傳來的電話鈴聲催促着謝靈趕緊出門，他一邊接電話應答，一邊快步走向屋外。

作為彪形大漢的劉哥一瞧謝靈這小身闆，二話不說地把兔子和羊都卸了下來，直接從大院門口扛到了别墅門前。謝靈連連道謝，忙不疊給劉哥轉了個大紅包，對方卻沒領，丢下一句“回見”就趕着去送貨了。

說起來，黑山羊其實也有許多品種，劉哥送來的這隻是據說是本地挺有名的品種羊，也不知道用它來對付西方的魔法封印會不會水土不服。

算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先試試再說吧。

但是劉哥為謝靈精心挑了一隻膘肥體壯的羊，并且它還十分倔強，謝靈是拽也拽不動，抱也抱不起，還累出了一身汗，剛洗的澡算是白洗了。

他雙手叉腰，無計可施地瞪着嚎叫不止的黑山羊，正思考着要不要把它就地正法，屋門忽然打開了，路德維希探出身子，問：“要不要我幫忙？”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大把大把的陽光傾瀉下來，潑灑在謝靈的身上。路德維希站在逆光的陰影裡，光影的界線劃定在二人之間，分隔出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謝靈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他與路德維希之間的距離，是這麼近，又那麼遠。

他是一個靈異小說家，有着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對世界上各種各樣的奇人怪事都有極高的接受度。吸血鬼也好，惡魔也罷，他在書裡和各種影視作品中見多了，也不會太過驚奇，甚至可以泰然處之。

但是，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吸血鬼擁有永恒的生命，不會衰老，也不會死去，而他是被生老病死框住的尋常人類。

還有那個能輕易把路德維希囚禁在這裡的惡魔，他更是一無所知。

是啊，他所面臨的一切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明了，而他真的準備好面對這一切了嗎？

謝靈看着路德維希，良久，他微笑着搖了搖頭：“太陽很大，你在屋裡待着就好。”

也許這一切在他走進地下室的那一天就注定了。

本該凝固的血液在那一天悄然溶解，化為一股暖流在血管裡奔騰，流向每一寸經脈，生生不息。

如果沒有你，我早已死去。

無論前路如何，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我早就不想活了。

*

謝靈從廚房裡拿了刀和碗，準備将黑山羊就地正法。

路德維希緊跟着他的步子，不放心地說：“要不等晚上我來動手吧。”

“晚上？”謝靈推開門，扭頭對他笑了笑，“對了，晚上我打算帶你出門逛逛，你等着吧。”

路德維希隻好目送謝靈出門，擔憂地看着他“殺氣騰騰”地走向拴在門外的黑山羊。

謝靈在心裡細數着自己殺過的生物，嗯，很好，隻能想到被他拍死的蚊子和不小心踩死的螞蟻。

天呐，他甚至連魚都沒殺過，現在居然要提着刀去殺一隻羊。不不不，應該隻需要割它一刀放點血，放輕松，放輕松。

然而，當他把刀對準這隻活蹦亂跳的山羊時，他隻想收回自己剛剛放出的豪言壯語，還是應該等到晚上讓路德維希來動手的……

可他又不想再拖下去了，隻想立馬解開那條鎖鍊。所謂快刀斬亂麻，趕緊動手吧，但是從哪裡下手呢？

謝靈放下刀，拿出了手機，打開搜索引擎，輸入關鍵詞：如何給羊放血。

首先要把它拍暈，然後吊起來，接着把刀刺進它的喉嚨裡。

嗯……要不還是交給路德維希吧，他直接上來咬一口就行了。

不行，現在回頭就太糗了。

謝靈四下張望着，在花壇裡瞧見了一塊大石頭，他坐過去搬起了這塊石頭，決定用它來拍暈那隻羊。

可這隻活力十足的黑山羊遠比他想象的還難對付，閃避技能點滿，謝靈手裡的兄弟愣是沒挨着它的身。

路德維希在門口看着謝靈極不協調的攻擊動作，又好笑又無奈，忍不住叫住了對方：“謝靈，放着我來吧。”

正有此意，滿頭大汗的謝靈毫不猶豫丢下了石頭。而山羊見對方沒了兇器，仗着羊角報複性地頂向謝靈，幸好他反應快，趕緊避開了，卻不慎崴了腳，摔倒在地。

“謝靈！”對方一個驚呼，身形一晃，幾乎下一秒就要來到謝靈身邊。

“沒事沒事！”謝靈急忙應答，生怕對方關心則亂，直接沖到太陽底下，“你别過來！我沒事！”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除了腳踝有點痛，也沒受什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