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一處黃沙地,轟然響起一聲爆炸聲,衛翕将崔道恒護在身下,黃沙撲簌如落雨一般打在身上。
衛翕起身去看那處已然炸出一個坑洞,跑去的士兵拖着死掉的羊回來,肚子都叫炸空了,髒腑落在地上七零八碎。
賀蘭念恩激動道:“使君,這可是成了?”
“威力是可以了,但是還不穩妥。不要敵人沒炸傷,反叫自己受了傷。
崔道恒點頭:“我回去再研究一下,若能控制爆炸的時間,才更有利。”
蒼壁抱起他轉了個圈,誇贊道:“我們小郎君當真是天資聰穎,天上下來的文曲星。”
“文曲星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就是厲害。”
衛翕撣了撣身上沙塵,道:“趕緊回去吧,最近都窩在這裡,這事也急不得。那羊你們分了,帶回家去吃一頓好的。”
“是,謝過使君。”
衛翕帶着崔道恒騎馬,蒼壁道:“趙符生說家主回去定要不認得了,夫人将府上似是重新修葺了一樣,您回去怕是要以為走錯了。”自然花了不少銀錢,什麼叫揮金如土,就是這樣了。
崔道恒惦記着阿迦。
蒼壁道:“叫夫人管着念書習字,就盼着你回去救她呢。”
那廂趙符生聽說使君歸來,拎着袍子就去迎。路上不忘指揮,“這燈籠,對,怎麼還沒挂上去,快,這麼大的空看不出來?”
“使君啊。”他上前牽馬,一張臉哭兮兮,皺在一起。你再不回來,家底都要叫掏幹淨咯。到時哪裡去獎賞将士,他可變不出銀錢來啊。
衛翕随他進去,便見廊下院中來來往往奴仆衆多。這府邸是早年元賊私府,占地頗大,他尋常用不到這麼大的院子,恰好西邊損毀,便索性拆了改作校場。如今屋檐下挂上彩綢,随風飄揚,庭中紫薇,池中芙蕖,皆是盛放,低頭去看,幾尾活鯉正遊的悠閑。
趙符生指着道:“這一條鯉便叫花了十兩金子,我怕叫人偷去,找個人日日看着,侍奉它們。”
更别提這重新飾漆的四壁廊角,如今漆還沒幹呢。鮮豔奪目,細看,那是攙了金粉的,刮一刀下來就要值不少錢。
他見着人少了,忍不住道:“使君,這一場宴已花去這個數。”他伸了伸手。
“三百兩?”衛翕道。
“三千兩!”
“這還不算那日宴飲所需酒肴,這名單上不光有幾家望姓,還有許多将官女眷,足有近百人,使君。”他咽了咽口水,實在是不想告小狀。可先前他說了京裡的賞賜不讓動,那就是沒幾個錢了呀。難道他要去夫人跟前講?這話他說不出口,還是叫使君自己去吧。
衛翕擰眉,實在也有些驚到。一場宴會用得着聲勢如此浩大麼。
他換了衣衫便去尋她,扶光将名單整理給他看,“使君看看裡面可有要篩減的,或是遺漏的。”
他頭發尚未幹透,如今叫松下來。扶光見了他臉上一道傷痕,稍頓。
“你将中層的将官也算在裡面了?”
“是,使君覺得不妥?”
“不是,隻是他們于我是精兵,戰場上用處大,我本就少這些人才,在這榷場上不是大材小用。不過你初次設宴,不請也是不妥,怕叫他們覺得你看不起他們,反而更加不好。”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使君終究信不過那些望姓人家,即便成事,少不得也要叫心腹中人在其中參與。”
青黛拿了藥膏來。衛翕愣了下道:“你受傷了?”
她看他一眼,起身拿了銅鏡放在他面前。
衛翕哦了一聲道:“無事,是叫石子刮的。”
“你洗臉的時候不覺得疼麼?”
“小傷罷了。”
他見她接過藥膏打開,用木片刮了一點。“不必要......”下巴已叫她撚住側開些,另一隻手将藥膏擦在他傷處。
清涼的膏體擦在肌膚上有些癢,衛翕嘴唇蠕動,道:“多謝。”
他見他收攏瓷瓶,扔了木片,還是道:“你宴會花費太過,我銀錢不夠用。”
青黛忍不住看了一眼,趕緊低頭出去了。
“使君覺得原來的宅邸宴客合适麼?”
“是簡樸了些,可一場宴會,太不值當。”
“可不止宴會,之後我還要在這裡住一段時日,總要舒坦些的。”
衛翕看了看她,她也看過來。
“難道不是麼。使君年俸幾何?有多少私房錢?”
衛翕知道她是尋他開心,硬聲道:“年俸六百石。”
扶光不逗他了,道:“既是我要住的舒坦,那銀錢不需使君出。使君這樣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