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珹隻覺她不是在說一句希冀,而是用一片柔若無骨的羽毛拂在他的心上,讓人心癢難耐,心跳加速。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何珹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要打顫,問出口的話都語無倫次。
他無法用言語表達出自己興奮到溢于言表的心情,習慣了情緒内斂的人,越是這樣激動的時刻,越是無法用真實的情緒表達真是的内心。高興的時候他會故作冷靜,激動的時候他會故作高深,興奮的時候他會故作嚴厲。
他表現出來的一切情緒都是反的。
可是他的身體卻很誠實。
一張漂亮的臉開始泛紅,眼中有隐約的淚意,他緊張到手下無意識地在用力,趙瑛不得不指指自己的右手:“聽說公子編撰了一套律法,全城的罪犯都受到公子的懲處。可我沒說謊,公子為何要體罰我呢?”
“抱歉……我失神了。”何珹手忙腳亂地放松手,馬上小心地捧起她的手往她的手腕上吹氣,一遍悄悄偷看趙瑛的表情,像是沉浸在美夢之中,卻怕她下一刻說出來的答案令他的好夢破碎。
好在,趙瑛是仁慈的。
她含着笑,仿佛在鼓勵一個柔弱的人變得堅強:“大公子,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庇佑一方的諸侯。”
這些年何珹收受到過許多質疑,他以為自己能掩飾的很好,凡事不在心。但是此刻,他發現有人能讀得懂他,那種如釋重負的快感令他心跳加速,口唇發幹。他喉頭吞咽了一下,終于将趙瑛摟在懷裡。
他緊緊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我一定會做到的。”
趙瑛感到有溫熱的淚水滴在自己的脖頸上,她伸出左手輕輕地撫摸何珹的後背,如同寬慰受到冷落的小狗。
何珹伸手揩去自己的淚水,臉上揚起笑容,聲音越發溫柔,“今天燎城和海岱城的大巫師都到了,第二輪擢選的日子就在三天之後。我替你準備了一些禮物,明日以你的名義去送給幾位巫師。”
他一直在深呼吸以收縮情緒,“三天後的擢選你不必擔心,我會替你和四位巫師打好招呼,去王都的人員之中一定會有你。”
大公子還是很有用的一個人。
趙瑛暗自高興,撫摸着何珹的頭,讓他靠在了自己肩上。
*
何珹走之後,姜婵來了。
趙瑛剛漱了口已經窩在床上,見到姜婵進來,她也沒客套着起身,而是繼續把自己埋進溫暖的羊絨毛毯裡。“你弟弟和族人都安頓好了嗎?”
姜婵有一點不自然,别别扭扭地。織花指引她坐到坐榻上,她還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他們住在隔壁的院子裡,我、我剛剛去看過他,一切都好。”
趙瑛說:“他們被山匪搶劫了不少物品,要是有什麼缺的我這裡有,都先拿去用,千萬不要客氣。”
姜婵很困惑,眯着眼睛問:“你為什麼幫我?”
趙瑛十分好笑,這大小姐現在是想來找她道謝,但又不好意思,所以這麼别扭嗎?
“可能我是大冤種吧。”趙瑛說:“今天早點睡。大公子來告知,說燎城和海岱城的大巫師也已經到了,第二輪擢選的日子就在三天之後。”
“好快。”姜婵把視線移到别處,不敢和趙瑛對視。“明天……明天我們一起練箭嗎?”
“明天不太行。”趙瑛直接回絕。
“為什麼?”姜婵連忙轉過視線,臉一下子紅了,“你讨厭我?”
趙瑛笑了,“我不讨厭你,明天不能和你一起練箭,是因為我要去一個地方。我們可以後天一起練箭。後天你有空嗎?”
“有空。”姜婵梗着腦袋,臉更紅了:“你明天要去哪裡?有危險嗎?我陪你一起去。”
“沒有危險,你不用陪我,你弟弟剛剛脫險一定害怕,你陪陪他吧。”
然而姜婵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她突然走到趙瑛床邊單膝跪地,臉上挂着生怕遭受拒絕的脆弱:“我想跟随你。我從小跟一位老師學近身搏擊,學舞戎,學騎射,那時母親說,我會有一日遇到一個需要我追随的人,陪伴她開啟一片新天地。”
趙瑛像聽到了什麼孩子氣的傻事一樣,哭笑不得:“你快起來,我又不是世家公子,可不能娶妻納妾,也沒有封邑爵位,養不起謀臣武将。如果真要謝我,就在你弟弟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到擢選的時候關照關照我就行。”
姜婵很執拗,就是不肯起,像小孩鬧别扭一樣,“我想象過将來會追随哪位方伯,或者諸侯、皇子,甚至商王、夏王,所以才會參加這次擢選。但我到現在才知道,他們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的還能是我?”
“姜宛能确定。他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你就是我要追随的人。”姜婵急着證明自己的實力:“我反應快,力量也大,短刀和戈戟都很擅長,近身作戰十戰九勝。我是一名合格的戰士,真的,你信我。”
姜婵的心怦怦跳,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以後,不論你嫁誰為妻,我就嫁他做妾室,我一輩子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