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皇冠酒店外停着各種小轎車,零星光亮,靜悄悄的,三樓的一間小型會議廳,燈光明亮,沈知節靠牆站着,他在這約了人。
哒哒的高跟鞋聲越來越響,幺紅推門進來,她穿着黑色無袖上衣,下擺開叉,下身搭配一條樹莓色半身長裙,嘴唇鮮豔。
不能說不好看,在沈知節的審美中也不算美人,他縱橫圈子多年,見過的女人太多,妖娆清純,軟萌大氣,幺紅在他看來與旁人沒區别。
幺紅也打量沈知節,面容被光影遮住一小半,依稀可見眉眼優越,黑色條紋T恤,杏色束腳牛仔褲,什麼都不做也在散發魅力,這樣的圈子裡好多人千方百計想貼上他也就不足為怪了。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時把自己叫來,就算發生點什麼,也不該在這吧。
“沈老師是想對我做點什麼,特意在這個時間約我出來?”
沈知節不置可否,拿出平闆,屏幕播放了一段一周前的監控錄像。錄像中,一個帶着口罩的身形中等的女人鬼鬼祟祟進了走廊一間客房,過了一兩分鐘出來,還探頭探腦。
客房房間号正是時憬住的那間。
幺紅嘴角的笑消失,眼中閃過一抹氣急,還是裝傻問:“什麼意思?”
沈知節收回平闆,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别的表情,隻是眸色又深又重,像窗外漫長的夜,道:“這個人是誰,做了什麼,幺紅小姐不打算說說?”
幺紅一時看不出他的意圖,是為了時憬出頭,還是隻是拿到錄像詢問,跟着坐在他對面,一隻腳翹起了二郎腿:“說什麼?我又不認識她。”
就算監控是真,有先生在,沈知節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不然為什麼不公布出去?還不是想到背後那人,她跟了先生幾年,這點腦子還是有的。
要是時憬也在,會看到錄像中,戴口罩女人所穿衣服和幺紅身邊一位助理穿的一模一樣。
沈知節眼中一片冷色,沒有再問其他,也沒要幺紅承認,隻是給她留下一句聽不出起伏的話:“别讓我再發現在劇組再對人動手。”
幺紅在他走了後氣得想摔東西,又看會議廳沒什麼可摔的,她特意換了身衣服,換了支口紅,以為沈知節想跟她做點什麼,呵,她臉色漲紅,氣得嘴都在抖,為了一點監控找她來說幾句,吃飽了沒事?
偏以沈知節在圈内的地位和威望,她還不能當着他的面發作,可怎麼會有監控,她讓人避開了的。
他看似沒說什麼,最後一句卻是确認了和她有關,變相警告,她下次還在劇組對人做什麼,他不會手軟,可惡,都是時憬,憑什麼一個二個對她青睐。
幺紅口中可惡的人還在悠閑的看電視,時憬第二天被太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從床上起來,穿上鞋,一走一動牽扯到了破皮的膝蓋,痛得她緊鎖眉頭。
她提前半小時出門,打車去拍攝地。在車上收到周勝的消息。
周周要暴富:時老師起床了嗎?要不要給你帶份早飯?
小時不識月:謝謝你,但我出門去劇組了。
周周要暴富:這麼早?還以為今天也可以和時老師共坐一輛車。
小時不識月:【轉賬給你·¥888】轉給沈老師吧,或者是發個他的收款碼也可以。
周周要暴富:好的。
到了劇組,時憬先打開空調,其他人來時很涼快了,韓石見時憬站着,說:“時老師,坐我這邊的椅子吧。”
時憬指了指折疊椅:“謝謝,坐這就行了。”
劇組上下隻有兩三個人知道時憬受傷了,連陸望這種平時害怕時憬的都來問,時憬對外隻說不小心摔了,沒有證據,猜測也不可能說出去。
她站着看向沈知節,這個角度能看見他的背影,腰背挺直,線條流暢。
當年他爆火有網友熱評,造物主的格外偏愛,外加他獨特有趣的靈魂,這個世界才會有他,不過,到時戲拍完離開劇組,怕是做不到來時那般心無挂礙了。
再見到以後認識,交流,接觸,慢慢變得貪心不足,奢望更多,不能免俗。時憬雙目無光,黯然神傷,她來這裡,到他身邊,和他交集,是不是對的?
室内的戲還有最後一周拍完了,剩下的戲都是在室外,沒空調,眼看着天氣越來越毒了。有些想念自己的小院兒來,翻沙的小西紅柿,深綠的小芭蕉。
快到十二點幺紅才來,還沒見人,就能聽到聲音,這人就跟粘在劇組了,她想起網上的說法,劇組釘子戶,有點貼切。
她沒有坐太久,和韓石導演說男女主目前的感情進展,該拍插入男女主之間的人。
一個被對手公司派來,看上男主身家,想要借此和他睡覺逼婚,偷機密文件的心機女。也是幺紅出演的那個角色。
韓石聽到幺紅這兩個字就煩,來了劇組沒消停過一天,能無視都不看她。還不斷在眼前晃悠。
與幺紅态度相反的是時憬,她說不會影響工作,說到做到,現在也是,和來享福的形成鮮明對比,這就是沒有被金錢名望沾染的很純淨的人。
若是時憬不做編劇,當個明星也好,不需要怎麼營銷吹捧,直接拍張照片發到網上,一看就是人淡如菊的類型。自帶清冷感的人。
“導演?”
時憬看韓石聽了自己說的話久久不說話,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哦,在聽,明天拍她和男主的對手戲。”
韓石想自己想太遠了。像時憬這種實事求是的人做幕後更好發揮。
下午休息,幾個主演回了保姆車裡,沒人打擾還可以躺,時憬在拍攝地的躺椅上靠着。
沈知節那天不是故意不說,他接了一個資方電話,對方和他聊起下部戲,沒來得及将監控給她看。同時也想時憬會記着自己沒說的,在她房間裡做手腳,害她滑倒的人,為了得知事情原委也會來問自己。
但是,她沒有。從她昨晚出院到整個上午,她多數時間不是和韓石導演交流,就是和方言說。是不在乎還是知道是誰?
周勝看他哥在想事,也就沒叫他。
沈知節不說話,調整座椅躺下,蓋了件衣服,合眼,要冷不冷要熱不熱,帶着幾分冷淡,像是山裡霧,鏡中花,每次在自以為一覽全貌時,會變得朦胧。
周勝不知道要不要跟哥說時老師發來的,早上到了劇組就開始拍,他倆這是還沒加上微信嗎?還是說吵架了?還是等他哥下午拍完再說吧。
時憬養傷期間,都是方言主動過來,時憬也和他聊後期室外戲拍攝,後期男主戲份更多。
兩人聊得差不多時,沈知節來了,方言帶着兩人聊天内容回去審劇本去了。
他毫不客氣坐下,在茶幾上看見幹淨的瓷碗,道:“烤肉怎麼樣?”
“味道很好。”時憬雙眼閃動,淡靜如海:“錢轉給周勝了,要收利息嗎?”
沈知節垂目看了時憬一眼,聽清她的話怔了幾秒後嘴角翹了,眼中是顯而易見的笑意,他真想看看她腦袋裝的什麼,能寫出這麼跌宕的劇情,和人交際腦洞卻是不太合乎常人。
他這麼像來要債的嘛?他一點也不像地主,調查監控,約見主謀,商量辦法,有他這麼親力親為的地主嗎?
“不是,關于你上次受傷的事,監控,”
他是想說監控在他手上,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時憬打斷。
“即使沒有監控,我也确定。”
塗了藥膏,她身上的淤青紫斑漸漸消去,露出瓷白瑩潤,看不到一點毛孔的肌膚。
“是嗎?”沈知節從她手臂和大腿收回目光,看來快好了。她那麼聰明,知道就知道,可她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