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訴你。”時憬想到白天看到幺紅的眼神,提醒沈知節:“小心。”
沈知節看着旁邊的人眼角像是彎了彎,不是很大的情緒轉變,可靈動了不少,是這個年紀的女生該有的。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小心什麼?
眼看着要拍幺紅的戲,她卻用各種理由拖延,隐形眼鏡沒帶好,一衣服沒理好,眼睛無神,忘詞,笑場。
時憬想不用開攝像機,先看她表演十多場。
幺紅的助理上前給她理頭發,幺紅還一副老闆的口氣說:“導演,這幾天狀态不好,過幾天拍吧。”
這番話無疑是在拖慢全劇組的進度,韓石再也忍不住,氣得破口大罵:“滾,自己那演技,心裡沒數嗎?你不演,有的是人演。”
幺紅也不生氣,更不見臉紅,問:“投資不要了嗎?”
韓石幾乎快咬碎牙,從牙縫裡憋出幾個字:“跳過這幾段。”
時憬就在他身邊,感到導演氣到吐血隻能往肚子裡咽。
幺紅高傲環顧劇組衆人,得意哼聲,嚣張到了極點。
眼看着幺紅去了衛生間,時憬默不作聲跟上,洗手池旁邊,幺紅在鏡子前拿出口紅,“摔得渾身青紫的滋味兒不好受吧?我就愛耍大牌,導演不也拿我沒辦法?”
她背後的人,劇組沒人得罪得起。
時憬和她并排,打開水籠頭洗手,手指沾了點水就關掉,無意提了嘴:“是你讓人去我的房間衛生間倒潤滑油的?”
幺紅見她猜到了,也沒有裝的意思:“你也不笨,就是發現得有點晚。你說是我,誰信?”
導演都不敢讓她走,一個編劇,知道真相又如何。
時憬嘴角一彎,悄悄按了手機電源鍵,手機亮光滅了,這下行了。她猛地擡手,拽着幺紅,用力把人拖進了一間隔間。
幺紅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淡漠的時憬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等她想起要掙脫時已來不及,時憬背後一抵,關上了隔間門。
幺紅剛想使勁推開,頭皮處傳來微痛,她動作一頓,感覺到自己大把頭發被時憬捏在手裡。
時憬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不是焚燒一切的怒,而是接觸一點就能被凍成寒冰碴子的凜,她這才意識到,或許時憬平時不是不計較,是懶得計較。
她故作鎮定:“你要幹什麼?”
光天化日,她敢做什麼?
時憬的語氣冷得滲出絲絲寒氣:“想跟幺紅小姐好好探讨一番。多滑摔下去會多處軟組織挫傷,想試試嗎?”
幺紅有點害怕:“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叫人了。”
時憬一手扯住頭發,可幺紅卻不敢反擊,發絲被拽着動彈不得。
時憬在她耳邊輕飄飄的說:“你叫啊,我保證把你薅秃,在你臉上留下幾個漂亮的印記,還有稅務那一欄,上個頭條?”
幺紅被最後一句的其中兩個字驚得說不出話,不,不可能,她怎麼會知道這些,她隻得求饒:“對不起,求求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
時憬放開她,擋住了門,幺紅以為這樣就算完了,沒想到地闆好滑,她一時脫力又站不穩,很快摔倒。
女子穿着清清涼涼的薄荷綠襯衫,下身一條白色休閑短褲,清爽幹淨,襯衫下擺塞了點到褲子裡,随性卻不随意,雙眼微微眯起,雙手環抱手臂,冷漠又高貴的看着幺紅的醜态,那樣高高在上,在看一粒塵埃。
幺紅又怒又怕。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時憬。
幾句話就吓成這樣?時憬偏頭,不屑一撇,把門關上,裡面就傳來幺紅歇斯底裡的怒吼聲。隔間門外,有塊正在清潔的黃色立牌。
廁所沒監控,幺紅沒受傷,完了。報了讓她摔暈的仇了,這次時憬打開水龍頭,心裡的氣出了,遠遠在樓梯拐角見到個人影。
沈知節一身白色印花短T配黑短褲,雙手插兜,眸光寬和,唇角帶笑,向她投來一眼。
時憬從衛生間走出,頭發绾成丸子貼近脖子後方,皮膚白淨,臉蛋小巧精緻,不見半分煙火氣,沒有化妝也難藏美麗。
在時憬身上,他隻想用美麗二字,而非漂亮,她輪廓線條不是美豔型,可她五官立體,櫻桃色的紅唇薄軟,唯有眼中帶着幾抹冬末積雪未化盡的涼。
她擡手将幾根亂飛的碎發别到耳後,玉筍般的手背上幾滴水順勢滑落,折射出點點幽光。
從她進去的時間可知大概,他沒有問,也沒表現出好奇,反而問她此刻的心情:“出氣了?”
時憬腳上穿着防滑運動鞋:“一半。”
不想問沈知節怎麼在這,是不是聽到了看到了,也不想在沈知節面前暴露這樣的自己,冷漠寡淡。他會不會覺得她睚眦必報。
十分鐘後,渾身濕透,被關在廁所的幺紅才被來找人的助理發現,她小腿手臂幾處摔紅了,身上還有股廁所味兒。
幺紅抓狂,被助理攙扶回去洗澡。
她一口咬定是時憬做的,還想撲上來給時憬一拳,劇組上下更頭疼了,回去以後找了個助理來給時憬帶話,大意是時憬不要否認,就是她害了幺紅小姐。
時憬聽了幺紅助理轉達的,一臉淡然喝着方言在樓下買的霸氣芝士葡萄。磨砂注塑奶茶杯透着幾種顔色,深紫到淺紫到奶白,口感細膩,還有大半葡萄果肉在最下面,消熱去火。
“她說是就是。”
一旁的周勝聽出這話有點像他哥面對媒體圍堵造謠和女友約會時的回應,無形中有點飒爽因子,這兩人果然天生一對。
沈知節看着毫不受到影響的時憬,嘴角抑制不住勾了勾,用手擋着無聲的笑,當一個人留給别人的印象足夠深刻,做點出格的事,都不會有人相信。
外加幺紅的所作所為,大家都覺得她之前看不起時老師,處處陰陽,想盡辦法貶低,現在又誣陷,完全不信。
幺紅在酒店洗了五六次澡,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有惡心的味道,快氣死了,一群沒頭腦的蠢貨,說了真話沒人信。
由于幺紅作妖外加受傷,插入男女主之間的戲沒拍成,韓石愁得睡都睡不好,外景拍完了,也不會還回到租的辦公樓這邊補拍。要不是看在資方,他早就把人趕走換人了。
幾天後,劇組成員在談論第三部分的劇本時,幺紅提出給自己加台詞,加對手戲。
沈知節卻想到時憬所言,不知道說她是小先知,還是小神算好,她早料到幺紅會這麼做?
幺紅看到時憬不在,更肆無忌憚了,振振有詞:“多幾場戲又不妨礙男女主,有問題嗎?再加上作為破壞男女主感情的人,怎麼能是個路人甲?”
前面拍戲事兒精是想加戲啊。這個角色加戲主要是和男主之間的,那要看沈知節了,他不答應,自己和制片是不可能強迫的。
沈知節神色清朗,指腹有節奏的敲打在桌面,發出沉悶的砰砰聲,他看也沒看在說話的人,揚了揚唇,弧度涼薄得比空調冷氣勝三分,一時沒有出聲,似是在想要不要答應。
席顔一手握着衣擺,也想知道結果。
方言張了張口,手被韓石導演拉住,他對方言輕輕搖頭,示意他這時不要說。
“不可以。”清冷如風的女聲自門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