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九州雲崖的長階上,兩個人影拉拉扯扯。
程澈扯着隋膺的胳膊,勸道:“師兄,這畢竟是給宗主的信件,還是别看吧。”
隋膺:“那又怎麼了,我先替他看看。”
程澈:“萬一内容是我們不該看的呢?”
隋膺:“那就把信封回去,咱倆裝不知道。”
程澈:“這多不好啊!”
隋膺用胳膊肘碰碰他:“咱倆不說誰能知道,保密啊師弟。”
程澈:“……”
他怎麼給誰都要保密啊。
原是兩人各自下山完成了委托,回程時恰好碰上,又在山道口碰見驿站來送信的弟子,說有一封給宗主的信,隋膺聞言便接了過來,讓那弟子不必多跑這一趟了。他本來對這信沒有興趣,可一看那信的落款,竟然是玄冥道宗主耶律瑞祥寄來的。
兩宗向來沒有交集,而且這可是玄冥道,突然給雷子赫來信就很邪門了。
走到半途隋膺終于按捺不住,非要打開信看看寫了些什麼,程澈勸說無果,最終也隻能随他了。
所以九方宸和裴瑾疏在上山的半路就看見了這兩個熟悉的背影,正藏在樹蔭地下,頭對着頭聚精會神看着什麼。
看着兩人鬼鬼祟祟的樣子,九方宸和裴瑾疏對視一眼,都放輕了腳步。
來信的内容看得隋膺直皺眉頭,此時身邊幽幽傳來一句:“看什麼呢?”
“哇啊!”隋膺一聲驚叫,對着那張闊别多日的臉怒吼道:“你吓死我了!”
“好啊,你偷看宗主的信件,師尊,隋膺私拆宗主的信!”九方宸眼尖,發現了信封上“雷宗主親啟”幾個字後便扯着嗓子告狀。
隋膺來不及捂他的嘴,見裴瑾疏到了眼前,隻能讪讪道:“師尊……”
裴瑾疏一撩衣擺,在一塊矮石上坐下,訊問道:“你私拆宗主的信做什麼?”
隋膺也不會撒謊,隻能老實招了:“我看是玄冥道來的信,一時好奇就……”
裴瑾疏:“不成規矩!”
隋膺低頭:“弟子知錯。”
裴瑾疏:“給我看看。”
隋膺:“啊?”
玄冥道來的東西裴瑾疏也覺得奇怪,反正隋膺都已經看完了,回去路上就會忍不住告訴自己什麼事,還不如他自己看個明白。
九方宸忽略隋膺惡狠狠的眼神,湊到裴瑾疏肩旁一起跟着看。
片刻功夫,兩人都露出了和隋膺讀信時一樣的表情。
信件其實是一封邀請函,除卻那些問好和恭維的話,主要意思是玄冥道的老宗主耶律真即将迎來百歲生辰,想邀請天下豪傑慶賀。信中還附了請帖,帖子上隻有雷子赫,裴瑾疏,裴瑾晞,還有九方宸師兄弟四人。
九方宸摸着下巴道:“這請帖下得很勢利啊,其他仙尊和弟子一概沒提。”
隋膺深吸一口氣,“我們怎麼會收到這麼晦氣的……”
“别這麼說。裴瑾疏打斷他的話,“再怎麼不喜歡玄冥道,前輩是要尊敬的。”
程澈見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高興,便說:“如果不想去的話,找個借口推掉,隻把壽禮送到不行嗎?”
隋膺摟過程澈,搖搖手指:“你不懂人情世故啊師弟,這前宗主可是個救世英雄,可以說現在這世上活着的每個人都欠着他人情,他這生日點到誰誰就得去,雖然人肯定不是他點的,但玄冥道打着他的旗号要這個面子,我們就得給。”
“有救世之功的那不是嶽羌華嗎?”程澈疑惑。
隋膺:“他還在嶽羌華之前……算了,等回去給你講。”
裴瑾疏将請柬一合,起身道:“邊走邊講吧,山路漫漫呢。”
隋膺:“師尊你不是都知道嗎?”
裴瑾疏:“我怕你又有的沒的加一堆演義,給程澈弄迷糊了。”
隋膺:“……”
程澈推推隋膺,一臉期待,“師兄,你講。”
隋膺清了清嗓子,道:“玄冥道雖說是個宗門,但一直在耶律家的把控之下,他們本是契丹族人,這一支是祖上與鬼靈蝠結緣後才獨立出走創立了門派。耶律真其實以前不是耶律家的人,他母親是青樓妓女,他是自己父親一夜風流的結果,但耶律家不認他,所以他是在青樓長大的,後來因機緣巧合拜在了觀境閣門下。”
程澈:“就是以結界之術見長的那個門派?”
隋膺:“對,沒想到這耶律真在結界術上天賦異禀,又勤奮刻苦,很快就成了觀境閣中最為出色的弟子,當時有很多人覺得,他很有可能成為觀境閣的繼任者。”
程澈:“但他成為了玄冥道宗主。”
隋膺:“所以說造化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當時玄冥道的宗主,也就是耶律真的生父,膝下無子嗣,為了不讓宗主之位落入旁系之手,便認回了這個兒子,讓他歸入玄冥道。”
九方宸:“不是膝下無子,是有兩個女兒,但都離奇去世了。”
隋膺:“那不就是膝下無子了嘛!”
九方宸做了個告饒的手勢,示意他繼續,此時程澈道:“如果是我的話,不會願意離開收留培養我的門派的。”
隋膺:“他當然不願意,觀境閣對他有培育之恩,但别忘了他還有母親呢。當時玄冥道承諾,隻要他回歸宗族,那他的母親就能位列族譜,這對一個青樓女子來說是莫大的體面,況且讓孩子認祖歸宗也是她的心願。母親養他不易,耶律真沒辦法,隻能拜别師門,入了玄冥道。但他是名門正派裡長大的,對玄冥道那種歪門邪道的功法很是排斥,據說他與宗門摩擦不斷。”
程澈垂眼,低聲唏噓道:“那這宗主當得也很痛苦了。”
九方宸:“他隻當了三年宗主,然後人就瘋了,其後由他的侄子繼位。”
程澈吃驚道:“什麼?是意外嗎?”
九方宸:“是不是意外,我們就不清楚了。”
沉默了片刻後,程澈對隋膺道:“師兄,那他又怎麼救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