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母親忘了,她勸慰自己。
謝寶珠看着眼前的鳥籠,鼻尖一酸,豆大的淚珠滴溜溜在眼裡打轉,被她強忍了回去。
“給我的年禮?是什麼?”她揚起頭,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
兆玉解釋:“是隻鳥兒,公子特意尋來的,說是您看到就懂了。”
“哦。”謝寶珠接過鳥籠,仔細看了看,原來是隻雀鳥,正叽叽喳喳地叫個不停。
真寒酸,也不用個好些的籠子。她想。
“你還在這做什麼,快些離去。”她頤指氣使地趕人,自顧自地關上門回了屋。
兆玉一頭霧水地回去,謝庭蘭見他神色有異,問他謝寶珠可收下了?
收下倒是收下了,兆玉嘶了聲,就是...“寶珠小姐收下禮時,有些要哭不哭的。”
謝庭蘭一頓,呢喃了句什麼,兆玉沒聽清。
怎的這麼嬌氣,一句捶打不得。
*
年節過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族學開學的日子。
謝寶珠一來便傻眼了,學舍外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幾乎将學舍圍的水洩不通,聽說族學為了這些新招錄的學生擴建了學舍,可見效果一般。
她也是開學前兩日才知曉,謝家族學今年果然開放招錄,借着謝庭蘭在京中漸漸聲名鵲起的名聲,引來好大一批世郎君小姐。
又是謝庭蘭。
謝寶珠在打量着其他人,旁人也在打量着她,很快就有人認出她來,小聲議論起來。
“這不是那個不學無術的謝寶珠嗎,她也來念書?“
謝寶珠鼻中發出一聲“哼”,之前不學無術,現在她想學了,不行嗎?
“謝家族學學風嚴明,她就不怕丢臉?”
“她還怕丢臉更多些嗎?”這話一出,人群中嗤笑聲愈發大聲。
謝寶珠仰着下巴走進人群中,視線掃過一圈,記了好些張臉。
她一字一頓,語句清晰:“你們也知道謝家族學學風嚴明?可别隻當來了就能當作沽名釣譽的手段。”
話音落地,瞬間哽住了一批人。
她則好似方才被議論的不是自己般步伐輕緩,大方的從人群中走過,進了自己的宿處。
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帶來的衣物中挑了一件換上,消消方才背上生出的冷汗。
“诶...”她繃着一張小臉,靠在桌子前。本是為了争小小一口氣向父親母親證明自己才來了族學。
這下倒好,與這群随風轉舵之人起了争執,臉面倒是保住了,可明日的考試怎麼辦?
今年族學的另一處特别便是設了開學考,先摸清學生的底子再按資分班授課。
她将臉扣在桌上,腦中已經想到自己若是榮登“第一”,這些人又該如何明裡暗裡對她評價了。
不行。
謝寶珠堅定地坐直身子,取出書籍握在手中,做好了徹夜不眠的準備。
來族學上課本就是不破不立之舉,不怕花不開,就怕樹不栽。
......
好難!
燭火搖曳,桌前的少女捂住臉,無聲呐喊着。
一整夜過去,明日要考學的十餘本,她現下才背下一本。
偏偏隻讀過也無用,隻能細細背下再查閱典籍明白其中道理才可,總要從開蒙起便不曾懈怠才能全數了悟。
“不要對我失望...”眼皮幾乎要被困意壓死,她半夢間小聲呢喃。
要是有什麼法子能教人一夜開竅就好了。
謝寶珠虛散的目光逐漸凝聚在燭火上,一個想法跳入腦海。
*
隔日。
考場中,學生依次而坐,每人中間隔了一道屏風,杜絕了抄襲的可能。
每個考場中都布了位學究,闆着臉在前方一站,時刻提防着學生舞弊。
可謂是“水洩不通”。
謝寶珠從進考場開始就一直偷看着監考的學究
這位學究姓明,經她粗略估計已近花甲之年,滿臉褶皺擠出一張嚴肅古闆的臉,看起來就極為嚴苛。
大部分考生一見是他監考,都苦了臉,依次進門入座。
謝寶珠落座後,拿起桌上備好的筆,認真地看着考題,謹慎寫着。
直到後半程,題目逐漸陌生,她連蒙都猜不出應寫些什麼。
她松了松有些酸痛的手,鬼使神差地朝考場中央投去視線。
從進門時,每進一個學生,這位明學究都要眯起眼睛仔細瞧瞧,可見視力不好...
果然,當謝寶珠的手伸入袖中時,明學究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她正低着頭,認真在袖中尋着,馬上就要将袖中之物取出時,身邊響起沉緩的腳步。
腳步停在了考桌前。
“叩、叩、叩”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到桌上,屈起手指,漫不經心地敲了三下。
謝寶珠腦海轟然一片白,手中動作一停,全然不敢擡頭,隻敢用餘光去瞧。
視線一點一點,向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