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随着一聲悲憤的吼聲,外場村迎來了朝陽,但是善逸卻覺得沒有哪一刻的太陽比這個時候更讓他感覺到冰冷。
大川酒肆的少東家,大川笃,在那個他目睹到身上帶有鬼氣息的夜晚之後的第三天,悄無聲息地死在了家中。
善逸看着靈堂上大川笃的遺像,看着大川先生的背影,時隔許久,産生了迷茫的感覺,到頭來,他還是什麼都沒能為曾對他說出過那些話的大川先生做嗎?
如果他夜晚能夠不要睡得那麼死,如果他在遇到不對勁的少東家的時候可以不要那麼膽怯,如果他直接追出去把襲擊少東家的鬼殺死……他明明從武藤徹那裡得到了那麼多的信息,為什麼那個時候卻沒有意識到少東家是被鬼襲擊了呢?
為什麼到頭來,在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他還是那麼膽小,怯懦?會不會到頭來,他最終還是會讓爺爺失望呢?
他怔怔地盯着大川先生的背影,腦海中回蕩着他在聽說自己是來此處尋思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最後停留在——“在我們這個村子裡,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不對的。”
可此刻,他卻讓他經曆這種不正确的事情。
他有些恍惚地招待着前來吊唁的村民,更加可怕的是,他無法确定這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前來參加葬禮的人數量少于幾天前參加Assassin先生葬禮的人數,而這其中的原因讓他産生了拔腿就跑的沖動,這一刻,他端着盤子的手幾乎在顫抖。
下一刻,他的背後就被重重一擊,這一下差一點讓他直接朝前跪下,他捂着後背眼中含淚的回頭:“誰啊——”
正正看到收回胳膊的紅閻魔,這位英靈單手端着盤子,另一隻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家的Master:“是人家。您這是什麼表情啾。”
“您難道想要逃跑嗎?如果您真的這麼做了,才是真的對不起大川先生了啾。”紅閻魔丢下這句話,竟也沒有打算看着他不讓他逃跑,隻是踩着她那雙高高的木屐,哒哒地走遠了。
留下善逸怔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穿梭在來吊唁的村民間。
善逸突然地鎮定了下來,因為他産生了這樣的預感——如果這一次就這樣逃跑了的話,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這個時候的自己。
這段時間,外場村已經舉辦了太多太多的葬禮,這使得即使是白天,這座村子相比起它的面積看上去也蕭條得幾乎有些不合常理。
是夜,這座白日看起來仿佛被遺棄了一般的村子卻悄無聲息地活躍了起來,甚至可以看見夜晚在村道上行走的人。
這對于一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村子而言實在是有些古怪,但是走在街道上的人并沒有因此而感覺到奇怪,他們笑着互相問号,月光穿透雲層向下傾灑的時候,他們的雙眼似乎隐隐有紅光閃過。
外場村占地面積最大,最華麗的建築,兼正内,一名身穿美麗的黑色洋裙,胸前點綴着暗紅色蝴蝶結的擁有一頭深紫色長發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已經有了液體的茶杯,垂眸啜飲了一口。
她緩緩掀起眼簾,輕笑了一下:“初次見面,亨利先生。”
坐在小女孩對面的人聞言從書本中擡起了頭,一頭金發,一雙綠色的眼睛,一副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身穿西服,舉止儒雅,他戴着手套的手輕輕合上了手上的書:“桐敷小姐?初次見面。”
“叫我沙子就好了。”小女孩輕笑着想要将茶壺拎起來,從洋裙的袖口伸出來的手腕蒼白纖細,細瘦得仿佛一擰就能夠折斷。
金發的英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代替女孩将茶壺拎了起來,動作從容優雅:“您是想要親自招待我嗎?感謝您的好意,不過這種事情不應該勞煩美麗的小小小姐,還是讓男士來做吧。”
小女孩笑了出來,她用黑沉沉的,幾乎看不到眼白的雙眸打量着金發英靈:“亨利先生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趣,你能加入真是太好了。”
金發英靈面不改色地看着茶壺裡的血液被注入自己面前的這個茶杯裡,端起茶杯,在小女孩直勾勾的盯視下像是品味真正的飲品一般喝了一口,然後回答:“我的榮幸。”
小女孩忍不住晃了晃自己從裙子下擺伸出來的兩條細瘦的腿,然後跳下椅子,高興地在原地轉了一圈:“亨利先生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傳言中的異國家庭教師,反而……更像是一個貴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