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數珠丸恒次的話,一直擔心外面的善逸,伊之助,織田小姐以及身邊沒有英靈跟随的煉獄先生的炭治郎心中的焦急感稍微減輕了一些,不過無論如何他能越早醒來當然是越好不過的。
就在炭治郎打算抽出腰間的數珠丸恒次在夢境中殺死自己的時候,Avenger出聲制止了他:“Master,我剛才說,先做個了結,再從夢中醒來,對吧?我認為這對你來說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好機會?”炭治郎有些茫然地看着灰發的英靈。
“嗯,”Avenger壓了壓自己的帽檐,“家人罹難之際,你并不在場,隻是于次日歸家後看到了家人離世,緊接着就隻顧得上唯一活下來,卻已變作非人之物的妹妹了,對嗎?”
Avenger先生大概是從他的夢中知道的吧,炭治郎聽着灰發英靈盡量客觀的描述,仍是難以抑制地想到了當初刻骨銘心的一幕幕。
“我看到你一直在夢中對家人說對不起——”
“Master你其實一直為隻有自己一個人幸免于難而對家人感到愧疚嗎?”
……是這樣嗎?這就是他即便失去了記憶,也依舊不斷地對花子和茂他們說對不起的原因嗎?
“不,”炭治郎沉默了一會兒後,擡起頭看向灰發的英靈,“并不是因為愧疚……是因為我沒有在他們需要我的時候趕回來,沒能保護好他們,雖然我知道哪怕我就在那裡也無濟于事……”
“但一想到他們那麼害怕,那麼無助的時候我卻沒能陪在他們身邊——”炭治郎狠狠地閉上了眼睛,“一想到他們痛苦萬分的時候我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就感覺到……”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我除了‘對不起’之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隻是每當夜深人靜難以抑制地想起那些畫面的時候,他都不敢深思,隻将那種感情盡數化為對鬼舞辻無慘愈加熾烈的複仇之火。
“或許英靈座的我正是因為感受到了那份感情,才會回應你的召喚的吧。”說着仿佛是懂讀心術一般的話,但Avenger很清楚這隻是因為他看到了眼前少年赫紅的眼中燃燒着的複仇之火。
“這話由我來說可能有點奇怪,但你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你渴望複仇,但并沒有被仇恨攫住心神,成為仇恨的傀儡。”
“在心理素質這個方面,就連還是人類時的我大概都不能與Master你相比吧——至少在看到你的夢境之前,我是這麼認為的。”
說到這裡,灰發的英靈蒼白卻英俊的臉上竟隐隐露出了一點笑意:“但是果然Master你還是孩子的年紀啊。”
“Master,如果是你的話,在遭到鬼的襲擊,發現自己的家人裡有人正好不在家,如果一直都不回來就能幸免于難,你會怎麼想呢?”
“當然是幸好他不在——”炭治郎猛地頓在了那裡。
灰發的英靈聞言笑着放下了壓着帽檐的手:“所以,不要再對他們說對不起了。”
“我說的做個了結,是指你和你的家人。”
“這裡隻是你的夢境,所以實際上是你自己的感情——你想對他們說的,不應該是對不起吧?”
炭治郎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數珠丸恒次的刀柄,當他再次擡起頭頭看向灰發英靈的時候,眼中的面對失去的珍貴過去的膽怯已然消失殆盡:“……您說得對,我想對他們說的不是‘對不起’。”
灰發英靈滿意地笑了:“那麼走吧,去做個了結,之後我會親自把你送出去——如果讓你自殺的話,我擔心會存在隐患,萬一你沒有分清自己是否處在夢境之中,貿然割斷自己的喉管可不是什麼好事。”
炭治郎在跟自家英靈一起離開這個樹林之前回頭看了一眼。
身穿鶴文羽織的少女靜靜地站在那裡注視着他,在他回過頭的一瞬間正正對上那雙琥珀般漂亮溫柔的雙眸。
她輕笑着對他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他本來并不具備通過嘴唇的動作看懂一個人說的話的技能,但大概是因為他身處夢中,而她又是他夢境中的存在,所以他隻需看一次就知道了她在說什麼。
她說:“下次夢中見。”
就像是他的某種隐秘的欲望在明晃晃地對他說話,一瞬間,他覺得溫度從他狂跳的心瘋狂蔓延,爬上他的臉和脖子。
而走在他前面的Avenger如同腦後長了眼睛一樣,對他說:“離開夢境後也能這麼大膽就好了呢,Master。”
炭治郎強迫自己不去想自家英靈語氣中的調侃之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