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們兩人離開的身影完全看不見後,陸今聿才收回目光。
轉身時,看到靠在車身上的好友那還未收回的視線,說:“煙。”
左淮回神,在他的這聲提醒下,掩飾下剛才目光中不舍。
“沒抽。”
說着,左淮将在手中把玩着的那支煙塞回煙盒中,轉身坐進車内。
很快離開。
看了一眼車内裝飾,左淮問:“今天怎麼會想着開這輛?”
陸今聿側目看了一眼後視鏡,打燈變了車道,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在一個路口的時候,再次看向了被他丢在一旁的煙盒。
“這次回來有去醫院檢查過嗎?”
左淮語氣輕松,似乎在說的這個話題和自己無關一樣。
“去不去都是老樣子。”說完轉身看向自己那一側的窗外,看着一旁并排停着一起等綠燈的車子。
仔細聽下這聲話的背後并非是真的毫不在意。
“左淮,你答應過我的。”
路口的綠燈亮起,車子順着車流再次向前駛去,陸今聿聲音平緩接着說道:“我幫你找他們,你留在國内幫我,這些的前提是你必須按時去醫院檢查,保證你身體是健康的。”
“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他側頭看了左淮一眼說道。
語氣無比認真,帶着擔心。
“最重要的嗎?”左淮的目光依舊看向車窗外,看着那些各種被快速撇在後面的高樓上的廣告牌,看着不斷從旁邊經過的車輛。
有人焦躁地打燈變道行駛,有人不緊不慢地按照其中一條道行駛着。
就好比人生一樣,在去盡頭的過程中,有人是一帆風順的,有人卻在出生的那天開始就經曆了各種苦難。
在左淮的心中,他從不覺得自己是第二種,當然他也知道自己也不會屬于第一種。
因為命運從未眷顧過他。
想到這裡左淮收回看向車窗外的視線,轉身看向了身側的好友,在視線交錯恍惚中,他的腦海中閃現出剛才見到的那人的臉。
曾經還在西雅圖的時候,她把自己所有的好,全都給了自己。
早上他們會一起醒來,親吻,洗漱,然後一起準備早飯。
中午氣溫正好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出門,有時就是簡單的散散步,有時候也會一起去超市購物,更多的時間中他們都是依偎着彼此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一起感受陽光,風,還有身邊人的溫度。
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那段時間在左淮算不上貧瘠的人生經曆中,是最濃重色彩的階段。
因為有愛人的陪伴,那時候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像是身處在夢境中一樣。
可夢境會醒來。
他也是。
醒來後依舊是那些現實。
在那之前無論經曆過多少次病痛的折磨,他都從未痛恨過命運的不公。
但是當他從愛人的眼中看到驚慌和害怕後,躺在病床上的左淮恨透了命運。
車内。
陸今聿側目看了一眼安靜下來的好友,說:“時間隔着太久了,再給我點時間。”
左淮苦笑了一聲,說:“找不到也沒關系。”
“左淮。”陸今聿擰眉沉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在見到晴梧後,他的狀态一下就消沉了很多,就算被他掩飾得很好也很成功,可陸今聿知道,支撐着他的那根弦變的松了。
“你答應了要在國内幫我。”
車内氛圍因為這個話題變的嚴肅低沉起來,左淮笑了一聲,再次開口的語氣變成了之前輕松狀态,說:“放心,現在還死不了。”
因為他這句話,陸今聿側頭深深看他一眼。
左淮和他對視着,繼續說:“真的,我身體的狀态我自己最清楚,不用擔心。”
後面的路程中,車内安靜了下來。
一人因為剛才的那些話。
另一人因為剛才見到的那人。
車子停在左淮長住的酒店樓下,陸今聿看着已經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的人,問:“你就這樣一直住在酒店?”
左淮回:“嗯,我覺得挺好的。”
“我還有……”
左淮擺擺手打斷他,說:“我知道你房子多,但是我比較喜歡住在酒店,很方便,還不用我自己打掃衛生。”
回國差不多一年了,換了幾家酒店的左淮,從未想過擁有一個可以長期穩定的居所。
在幾家酒店來會地折騰,像一位漂泊者。
也好似永遠都不會在一個地方長期停留。
甚至做好了。
可以随時離開的準備。
在他平淡到若無其事地說出那句“酒店挺好”的時候,陸今聿又怎會聽不出其中的深意。
可是單是因為酒店這個問題,每次提及都會被他拒絕。
就在左淮推開車門準備下去的時候,陸今聿想到了一個人,他說:“我想……有一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
左淮身子一頓,回身笑着說:“恐怕不會有這個地方。”
因為在左淮的心中,可以稱為家的地方遠在西雅圖。
在他笑不達眼底的神情中,陸今聿說:“我知道晴梧在哪裡。”
因為這句話,翌日左淮搬進了通園路的小巷中。
他的東西不多,加上搬家工作人員在,不到兩個小時他原先在酒店中的那些東西,全都按照他的意思擺放整齊。
傍晚處理完工作的陸今聿獨自駕車來到好友新家院門外。
三層獨立小樓,前院中種着一棵和雲晴家院中一樣的香樟樹,泛黃的落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腳踩在上面的時候軟軟的。
走來開門的左淮從他手中接過那瓶酒,轉身走回客廳的路上說:“上次去你家的時候就看中了這瓶,還是你懂我啊。”
換下鞋子,陸今聿走過去從他手中将酒拿了過來,說:“你隻能嘗一下。”
左淮看着空空的手,說:“我今天見到雲晴了。”
陸今聿并不覺得驚訝,将那瓶酒放好,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點了點頭。
左淮坐着的身子向前傾了傾,問:“你不好奇?”
“好奇什麼嗎?”陸今聿問。
“好奇我是在哪裡見到她的。”
陸今聿平靜道:“雲晴家在這裡。”
“你知道。”左淮頓時想到什麼,“你是故意的。”
陸今聿将襯衫袖子的紐扣解開,卷起,做完這些才看向左淮,回:“嗯,我知道。”
“你……還真的是。”左淮身子向後仰去,無奈地笑了笑。
黃昏時間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