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将酒杯放在桌上,沈檐的眼裡劃過幾分落寞。
他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帶着幾分微啞的濕意“你還記得嗎?上次就是在這兒,你看到本王獨自飲酒。”
江雪溋聽他提起過往,不知他是所言為何,隻能沉默以對。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本王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喜歡上你的。”他帶着幾分回憶,喃喃自語。
江雪溋一驚,眉心微蹙,怎麼會呢?
沈檐像是沒看出她的疑惑一般,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顧自地說着“那個時候,你可真傻啊。别的女人看着我獨自酌酒,早就噓寒問暖,百般讨好。隻有你,一點也不解風情,什麼也不問本王,像個雕飾一般在這傻坐。”
江雪溋突然間有些不解,岐王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之所以對她心生好感就是因為她當時沉默不語嗎?
“你會不會覺得本王心狠,明明母妃一個勁地想拉進本王和她的關系,可本王對她始終疏遠别離 。你是不是覺得本王不孝,母妃都已經那般低頭了,本王卻還一個勁地不依不饒。”
岐王沒有再說上次涼亭的事,而是轉移到蘇貴妃身上。。
江雪溋聞言張了張嘴,本想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畢竟她不是岐王,不知道當年具體出了什麼事,而且她也把握不準,岐王是不是又在試探她,如若她一個沒回答好,隻怕一切都前功盡棄。
她還是那樣沉默着,看着岐王再次将手中的酒一眼而盡,男人的眼裡逐漸浮現幾分迷蒙。
他好似回想到什麼,俊朗的臉上滿是孤寂“本王是不敢,本王不敢相信她。她不愛本王,她愛的人隻有她自己。”
這話似乎是岐王的内心所想,江雪溋對此較為疑惑,畢竟從她和蘇貴妃的接觸來看,蘇貴妃應該是個藏不住事的一個人,畢竟她的身後是淮臨蘇氏,其兄更是元赫大将軍,這般顯赫的身份,足以讓她張揚跋扈,盛氣淩人。
聽岐王的語氣,這蘇貴妃難道暗藏心機,城府頗深?
轉念一想,其實也有理。畢竟能在這後宮争鬥中活下來,還能生下兩位皇子,盛寵數年仍屹立不倒的女人,又怎麼會是什麼簡單角色?
想來,這蘇貴妃肯定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本事。
岐王似還沉浸在過往的種種,他低垂着眼,眼裡流露出無限傷痛,江雪溋心生不忍。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學着岐王的樣子,将酒喝得一滴不剩。
好辣,這酒太過辛辣,這是江雪溋引下後的第一感覺,她辣得一時間連連呼氣。
真不知曉這岐王飲下此酒,是如何做到仍面不改色。
沈檐看着她的動作,眼裡晃過幾分暖意。
他微側過身,在江雪溋的錯愕覆上了她的唇。
江雪溋靜靜地望着他,他沒有其他動作,僅此而已。
良久,他松開了她,聲音中帶着幾分啞然“這是你第一次飲酒嗎?”
江雪溋微微點了點頭。
“既然之前都未曾飲過,今日又為何要喝下?”
“王爺在緬懷傷痛,我這個人嘴笨,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隻能陪王爺飲下此酒,一同感受殿下的哀意”
這話不知道哪裡觸動了岐王,男人就那麼望着她,眼底緩緩浮現淚光“其實本王上次不是因為不虞才離去,而是因為怕在你面前失态,損了本王作為親王的顔面。但如今想來,這一切不過是庸人自擾。”
說完,他望向江雪溋,眼裡滿是動容“溋兒,你知道本王為何會喜歡上你嗎?”
江雪溋有些愕然,她自是不知她是在什麼地方得了岐王的青睐。
沈檐望着面前娴靜雅緻的女人,他想起了她初入王府的樣子,冷清納鈍,既不似江雪月那般審視奪度,亦不同其他女人蓄意接近,可他就是喜歡她。
喜歡她以往的沉默寡言,喜歡她如今的佯裝做作,好像隻要是關于她的一切,都顯得那般的鮮活生動。
于沈檐而言,他的身邊所圍繞的女人,無外乎如蘇貴妃那般唯利是圖,或如陸錦那般陰毒狠辣。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江雪溋這般,漠然得讓人感受到她的真切,或許是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女子,沈檐在進府的那批女人中總是會不經意多關注她幾眼,她不會把握機會,也不會刻意接近他。
她好像真的沒什麼目的,每天安分守己,循規蹈矩。
沈檐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為衛凝钰和江雪月的事,她一定還是如之前那般對外界事物毫不在意。
其實他真的很想告訴她,如果可以,她能不能也試着喜歡他,可他不敢去問,有些東西,捅破了就再也回不到從前,所以就像這樣糊裡糊塗地過下去吧,至少她可以面上裝出一副愛他的樣子。
有些時候,沈檐也覺得自己很可笑,什麼時候,他變成了連自己都瞧不起的懦夫,對于情愛,居然這般怯懦。
江雪溋等了許久,也未見岐王言語,他隻是這般望着她,眼裡明滅交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她大着膽子上前,柔聲輕問“殿下,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岐王搖了搖頭,自嘲一笑,而後在江雪溋期待的目光中,蓦然說了一句“大概是你真實吧,能讓本王确确切切地感受到你的‘心意’。”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但此時從岐王的嘴裡說出,江雪溋覺得有種莫名的意味深長,就好似岐王在暗示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