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各位都沒見過雲松青占蔔,她每說一個字,他們就倒吸一口涼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打擾了這位“大師”做法。
“室外?怎麼會是室外,有綠植的地方,難道是院子裡,池子裡?”雲松青重新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眸子被陰沉的雨色染得深了幾分。
“有眉目?”餘确劍眉微蹙,語調嚴肅道。
“雲姑娘!餘确!”門外忽然一道聲音撥進堂内,人沒進屋聲先到,雲松青吓得手一抖,手裡的牌差點掉地上。
她将視線從牌中挪到門口,看清那家夥是誰後兩眼一黑:“宋九欽你喊什麼喊!”
“哎呀,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宋九欽嬉笑着賠禮道歉。
“滾蛋。”餘确罵他。
宋九欽故作傷心道:“我剛來餘大人就讓我滾,我可是會傷心的,我冒着這大雨天來幫你——”
雲松青打斷他:“閉嘴,大老爺們兒叽叽歪歪的,煩不煩?”
“雲卦師今日怎的這麼暴躁?”宋九欽不可思議地關切問,“我猜猜我猜猜,是……相師大人惹你了,還是餘大人又出言不遜了?”
雲松青瞪了他一眼:“你啰嗦了。”
餘确伸手把他扒到身後:“你遲到就算了,能不能稍微消停點?沒看到人在忙嗎?”
等宋九欽徹徹底底閉了嘴,雲松青才緩緩說:“馬上往西南方向去找,季知唯可能……”
宋九欽正色道:“我馬上讓典獄司的人出動。”
雲松青想起什麼似的,又說:“有搜查令之類的東西嗎?可能是在别人的家裡,總不能硬闖吧?”
餘确回她:“放心,大理寺典獄司聯合辦案,無人敢攔。”
雲松青點點頭,随手往桌上摸了一張牌,翻開一看,是“寶劍國王逆位”。
“多帶點人,這個事情有點棘手。”她定定看着牌叮囑。
餘确吩咐下去,宋九欽派人去典獄司傳話,雲松青收好牌,撐着傘跟衆人走進雨幕中。
這場秋雨來勢洶洶,半天過去雨勢絲毫不見變小,天空甚至還時不時閃過幾道刺眼的閃電,響起了轟隆隆的滾滾雷聲。
雲松青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出傘外,接了一手掌的雨水,冰冷雨滴擊打掌心,她卻毫無反應。
她忽地想到窦娥蒙受冤屈被判處死刑,六月飛雪灑滿人間,而今季知唯被人殺害屍骨無蹤,陽安京城下了一場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停的秋雨,莫不是也是同樣的道理?
雲松青望着自己的掌心失神片刻,旋即胳膊就被人輕輕按回了傘中。
思緒斂回時,她才注意到自己手心被塞了一塊帕子。
“涼,别玩水。”餘确冷言冷語地囑咐。
雲松青:“……”
她剛想為自己辯解兩句,餘确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大理寺和典獄司的人沿着西南方向一路搜查,所到之處皆被仔細查找。
沿路的百姓人家被擾了清淨,不悅之下開門怒視,看到是大理寺和典獄司的兩位爺,又立馬變了一副好臉色,不僅不敢拒絕,還要恭恭敬敬地迎着他們進屋。
天色将晚,大理寺典獄司兩方人手将這塊區域找了個遍,仍然沒尋到季知唯。
天邊像是被挂上一塊布,映得天上人間都灰蒙蒙一片,衆人又疲又倦,即便撐着傘,也無法阻擋身上衣物被雨染濕,更有甚者嫌麻煩,幹脆将傘一丢,頂着大雨搜尋。
這場秋雨依舊耀武揚威地作祟,仿佛要替季知唯尋求一個公道。
雲松青也同這場雨一樣,欲有不找到季知唯不罷休的打算。
宋九欽和餘确擔心她身上的傷未愈,浸在風雨中會出差池,前後腳地過來勸她幹脆明天再找。
這姑奶奶就跟頭倔驢似的,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眼神比在場所有人都要堅毅。
她久久不吭聲,宋九欽以為她是妥協了,擡手吩咐手下:“今天先到這裡,收隊!”
“等等!”雲松青強硬制止。
衆人無言,将目光紛紛聚集在她身上。
隻見這神神秘秘但身子羸弱的年輕姑娘突然摘下腰間挂着的令牌。
白玉令牌不大,中間刻着一個“天”字。
看清那字的人皆是一陣詫異,忍不住小聲議論:“那是天文司令主的令牌吧,怎麼會在她身上?”
“聽說這姑娘是天文司天術閣的卦師,還是咱大衡未來的救世主。”
“别扯了吧,我們大理寺和你們典獄司的陪着她折騰了差不多一天,連根頭發都沒找到,她一個天術閣卦師,尋什麼物啊?又不是天尋閣的。”
“天尋閣的根本就不願意幫忙,咱餘大人去他們都不給好臉色,能有人肯幫忙就知足吧。”
“幫忙?我看是幫倒忙吧?”
手下多嘴,餘确陰冷着臉色放話:“舌頭不想要了我替你們割下來!”
身後人群連忙安分下來。
雲松青無視他人的指責或數落,一手撐傘一手用手指勾着令牌上方的細繩,讓令牌懸空。
令牌下方也挂着一條用無數絲線編成的流蘇,裹挾着雨絲的風飄過,流蘇便微微晃動。
待流蘇停止搖動,雲松青凝視着流蘇,心中默默念着季知唯的名字。
良久過後,在雲松青熾熱目光的注視之下,流蘇毫無預兆地再次緩緩晃動。
流蘇晃動的方向先是轉圈,很快又變成朝着一個方向擺了好幾下。
“那是什麼地方?”雲松青轉身,面對着流蘇擺動的方向看過去,街道盡頭,是一處豪華開闊的建築。
“戶部尚書何來的府邸,”說完,宋九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臉色一驚道,“你該不會是懷疑季知唯在何來的府中吧?”
“不是懷疑,就是在裡面。”雲松青将目光從何來府邸收回,重新落到令牌流蘇上,眼睛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