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哪位大人想要算卦的?”雲松青等了片刻,非常沒耐心地将牌收回腰間絨布袋裡,“沒有的話那我就收牌了。”
衡帝悠悠道:“既如此,爾等以後便不可再與朕談論今日之事,此事就到此為止,各位與雲卦師和平相處吧。”
“多謝聖上。”雲松青倏地作揖,回到原位站好。
“各位若無事上奏,便退朝吧。”衡帝拂袖道。
“恭送聖上!”
雲松青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跟着趙觀棋和畢漣離開紫宸殿,她感覺自己不是來上朝的,是來跟這些屍位素餐的冬烘先生吵架來了。
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來的不是莊重嚴肅的紫宸殿,而是去的菜市場。
這跟罵街也沒什麼區别,唯一的區别可能就是罵街罵的直白一點,跟大臣吵架語言文明一點。
畢漣仍在回味方才上朝時雲松青說的那番話,邊回味邊偷着樂,同時還不忘瞅雲松青好幾眼。
雲松青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直打顫,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張口問:“畢大人,您能别這麼看我嗎?我害怕極了。”
“抱歉抱歉,我隻是覺得方才你在殿上說的話,很有令主的風格。”畢漣眯眼笑着解釋。
雲松青輕飄飄地盯向趙觀棋,歪着頭困惑許久,還是沒想通自己說話風格跟趙觀棋哪兒像了。
趙觀棋言語向來溫和講理,而她,平常還好,若像方才那般把她逼急了,無差别攻擊就不用說了,創飛整個朝堂她都能幹出來。
此前她覺得朝堂之上水深至極,所以每次想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接連這麼幾次後她終于發現,有些事情,不管好壞,都是明晃晃沖她來的。
就像是冥冥之中上天自由安排那般,她想躲躲不掉,想要躺平擺爛,也會出現這樣的人和事推着她往前走。
就比如一開始她隻是想逃離前世被典獄司刑訊打死的命運,可到了如今,她居然當上了天術閣的閣主,還成了當今天子的禦用卦師。
跟趙觀棋和天文司的人待太久,她都不得不相信人的命數了。
雲松青失神許久,直到趙觀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她視線内的景象才重新變得清晰,遠去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畢漣還在說她:“雲閣主,早年間令主說話也同你如今一樣帶着刺,近些年才收斂了許多,你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雲松青:“……”
這是什麼很别緻的誇獎嗎?
誇她會怼人罵人還是算了。
雲松青不甘示弱,回了畢漣一句:“彼此彼此。”
畢漣愣了瞬,轉頭望向趙觀棋,眼神意味不明。
趙觀棋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一絲絲的得意之色,他護犢子,見雲松青讓他人吃癟,心裡盡是自豪,根本不會覺得她這樣做有何問題。
畢漣頓感令主大人已經無救,仰天長歎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走出宮門,趙觀棋觀左右而顧之,确認隔牆無耳後才對雲松青說道:“今日之事,朝中各部和丞相恐怕隻會更加忌憚你。”
雲松青面不改色地嗯了一聲:“我知道。”
趙觀棋訝異:“為何如此淡然?”
“因為換作是我,我也會忌憚像我這樣空降到朝堂,還風頭盡顯的人。”雲松青頭頭是道地分析。
趙觀棋颔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卦師大人,你成長了許多。”
他還記得最開始,卦師大人還是個因為害怕被典獄司刑訊,而哭着鼻子求他救自己的小姑娘。
才過了兩個月,雲松青臉上就多了分穩重,眼神也比從前更加堅韌。
他無法深究這樣迅速的成長對她而言是好是壞,他也不敢去深究。
他深知自己雖然同她站在一邊,可他也是衆人之中推她不得不往前走的一雙手。
雲松青一下沒反應過來趙觀棋在感歎什麼,聞言隻是聳聳肩道:“可不是嘛,我都從雲姑娘變成卦師大人了,你瞧瞧。”
趙觀棋啞言失笑,垂頭低聲溫柔問她:“不喜歡這個稱呼?那想讓我喚你什麼?”
“叫名字,不然顯得咱倆多生分似的。”雲松青不容分說地抱着胳膊盯着趙觀棋,誓要他當場改口似的。
“青兒?還是雲兒?”趙觀棋聲線溫柔得要命,就跟灌了棉花一樣,堆到人身上軟軟的,也癢癢的。
雲松青臉瞬間就紅了一片,驚慌失措之間連忙就要逃走。
趙觀棋故作沒看見少女的害羞,不依不饒地跟在她身後,重複問了好幾遍:“喜歡雲兒還是青兒?”
再被他問下去,自己恐怕會羞憤至死,雲松青趕緊打斷:“都行,你開心就好!”
“青兒。”趙觀棋果然開心地挑了個自己喜歡的。
兩個人正在往天文司方向走,繞過一個路口時,前方有人突然攔住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