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觀棋唇角微揚,舉着茶杯遞到嘴邊,借用喝茶的動作躲避她的視線。
雲松青歪着頭多瞄了兩眼,發現他眸子裡藏着心虛。
趙觀棋被她剜得有些受不住,心裡默默想方設法将謝懷遠這小子一軍以挽回顔面才行。
他開口:“殿下莫要再取笑臣了,說說你吧,太子妃一事如何了?”
大概每個太子都必須要為納太子妃一事而苦惱,謝懷遠也不例外。
一提到太子妃的事,他方才還樂呵呵的臉立即沉了幾分:“母後想讓丞相的女兒做本宮的太子妃,但丞相說什麼也不願意。”
“先不說娘娘和丞相如何想,殿下有沒有問過自己的内心是如何想的?”趙觀棋眉宇舒展,面對謝懷遠時,身上盡是長者的氣質,但又不會過于壓迫。
他很擅長将自己擺在指引者的位置上,提點他人更多時候都是點到為止,不會對他人的想法和作為做出多一分的幹涉,這樣不管是他還是那些被他指引的人,都不會感到有半點不舒服。
趙觀棋提點雲松青時是如此,教導謝懷遠亦是如此。
“本宮目前還不想納太子妃。”謝懷遠搖搖頭,提到太子妃眼眸中就充滿了抗拒。
他今年方及冠,并且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鞏固自己的地位和權力,婚姻之事他并未太放在心上。
“不行不行,殿下不能娶丞相的女兒!”雲松青的反應簡直比謝懷遠還要激動。
雖說謝懷遠沒有娶丞相女兒的想法,但他還是沒忍住要問原因:“為何?”
趙觀棋也被她這番話吸引了注意力,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麼陰謀陽謀。
“哎呀,你們有所不知,丞相是殿下的舅舅,那丞相的女兒就是殿下的表姐妹!”
趙觀棋更疑惑了:“的确如此,可這又怎麼了?”
雲松青嘴上飛快輸出:“如果殿下娶了丞相女兒,就是近親成婚,近親成婚所生出來的孩子,極大概率會是畸形兒,就算身體健全,也極有可能腦子會有問題,萬萬不可啊殿下,千萬不要娶丞相的女兒!”
她這滿嘴理論讓趙觀棋和謝懷遠這師徒倆聽得是一愣一愣的,他倆面面相觑沉默許久,趙觀棋挑着眉問:“沒想到卦師大人如此博學,竟然還懂得醫術?”
雲松青差點氣個半死,心說她懂個屁的醫術,這放在他們那個世界就是常識,也就是這個世界裡的原住民習慣了從古傳到今的近親結婚,才覺得正常罷了。
随即雲松青又跟他們科普:“我問你們,如今人們的平均壽命為多少?”
“五十……可能更低。”謝懷遠猶豫回答。
“不錯,那你們可知在我老家,那邊的人平均壽命多長?”在趙觀棋和謝懷遠好奇的等待下,雲松青又随口誇張地胡扯,“八十!若是健康養老,還有能活到一百二十歲的!”
謝懷遠驚呼:“為何如此長壽?”
“那是因為我們那邊的人近親與近親之間從不會結為夫妻,所以生下來的孩子都十分健康,自然也就長壽咯。”
趙觀棋輕輕皺眉,似乎在深思熟慮她這番話的真實性。
謝懷遠毫不懷疑地點頭:“本宮認為師娘說的十分有道理,放心吧師娘,我不會納丞相女兒為太子妃的。”
雲松青費了一番口舌,得到太子殿下的保證,這才欣慰地嗯了一聲:“孺子可教也。”
趙觀棋輕輕盯了她一眼:“沒大沒小,殿下可比你還要年長兩歲,不可無禮。”
雲松青立刻狡辯:“相師大人沒聽說一句話麼?‘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無論一個人他身份貴賤年齡大小,隻要有值得學習之處,便可成為他人的老師。”
“師娘所言甚是,本宮受教了,”謝懷遠笑道,“師娘雖比我年小兩歲,可等到來日老師與師娘正式成婚,師娘自然也是本宮的長輩,長輩教導晚輩也沒什麼不可,更何況,師娘如此聰慧博學,本宮追着讨教都來不及,怎會覺得師娘無禮?”
雲松青似笑非笑地對趙觀棋吐槽:“不愧是相師大人教出來的好學生,殿下這言行舉止,與大人确有幾分相似。”
趙觀棋瞧了謝懷遠一眼,眸中帶着難以發覺的警示,太子殿下接收到老師的眼神,抿了抿嘴憋着樂,頓時不敢再多言。
太子殿下與老師和他認定的師娘寒暄了小半天,離開之前,讓一直守在相師府院子裡的侍衛們将大箱小箱的東西全都送進了後院。
“老師,師……雲卦師,為表歉意,還請收下這份薄禮。”謝懷遠微微颔首,沖趙觀棋和雲松青作揖道。
雲松青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擡手揉了幾下後,心累地道謝:“多謝殿下,破費了。”
對這位心性純良的太子,趙觀棋忍不住多叮囑了兩句:“殿下以後行事,還需多留個心眼,如今雲卦師步入朝堂,天文司的權重在朝堂之中也越來越大,今後朝中大臣對天文司的針對恐怕會越來越多,太子殿下,很多事情需要回去深思熟慮一番才是。”
趙觀棋對太子殿下的此番教導并不客氣,太子被老師教訓得面紅,忙垂着眼連連稱是:“老師此番教誨,學生謹記于心。”
趙觀棋親自送謝懷遠出府,離開茶室,他吩咐竹影将雲松青帶回房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