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陸豐本來要被貶官心裡頭就堵着,一聽奚昭還急着和他撇清關系,頓時氣上心頭,也不管是在哪了,大喊,“住口!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就是你爹!”
奚昭雙拳緊握,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聽秦沭厲呵道:“放肆!”
此言一出,不僅是陸豐,就連奚昭都被吓了一跳。
陸豐渾身血液都仿佛涼了一瞬,他下意識去看秦沭,就見秦沭目光冰冷,看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随後,就聽秦沭涼聲開口:“來人啊,陸豐禦前出言不遜,把他帶下去,重罰二十大闆!”
門外侍衛聞言高喊一聲“是”,随即上前把陸豐制住。
在被侍衛按住的瞬間,陸豐徹底清醒了,對上秦沭冷冰冰的眼神,驚覺自己這次真是捅了大簍子。
他真的害怕了,跪在地上拼命求饒,秦沭卻不理,隻揮了揮手讓侍衛把他帶走。
“娘娘、娘娘饒命!奚昭你——”
陸豐高呼求饒,被帶離前,慌亂中企圖去抓奚昭的衣角。
可奚昭隻是厭惡地退開一步,躲過了他的手,冷眼看着陸豐表情絕望地被帶出門外。
聽着陸豐哀求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奚昭這才收回目光。
陸豐被帶走後,禦書房裡再次安靜下來。
秦沭不動聲色看了奚昭一眼,見她情緒似乎緩和了不少,沉吟片刻,正色說:“本宮今日不定你們的罪,但本宮不想再聽見這樣的事,奚昭和李成益的婚約就此作廢,日後誰也不許再提。”
忠勇侯一聽太後不打算怪罪他,松了口氣,連忙謝恩。
剛才陸豐被拖出去的慘狀他可都看見了,他現在是一點也不敢觸怒太後。
奚昭自然也沒異議。
忠勇侯不想再帶着李成益在禦書房裡丢臉,就打算告退,可臨走前看到奚昭,忠勇侯府臉色變了變,最後還是緩下聲音對奚昭說:“此事還請奚評事不要外傳,若是外人問起,還請為我忠勇侯府留幾分薄面可好?”
奚昭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然不會為難忠勇候府,爽快答應道:“這是自然,不過,還請李四公子日後不要再來找下官了,下官公務繁忙,恐怕無暇接待。”
此話對李成益來說猶如一道天雷狠狠劈在身上,他還以為他和奚昭之間是有情誼在的,卻沒想到奚昭卻如此絕情,原來從頭至尾都隻是他一廂情願。
李成益這邊失魂落魄,得到肯定答複的忠勇侯卻一顆心落了地,保證道:“奚評事放心。”
李成益給他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他回去之後肯定要好好罰他的,怎麼會讓他再去找奚昭。
有了忠勇侯的保證,奚昭心裡也安定了不少,終于不用再被李成益糾纏了,竟一下子覺得輕松了不少。
秦沭坐在龍椅上,眼見兩人和解,這才對忠勇侯說:“既然沒别的事了,那忠勇侯就盡早出宮吧。”
忠勇侯連忙說:“今日叨擾太後,臣罪該萬死,這就離宮。”
秦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眼看着忠勇侯帶着面無血色的李成益退了出去。
忠勇侯和李成益走後,偌大的禦書房裡就隻剩下了秦沭和奚昭兩人。
剛才秦沭發怒,着實也吓了奚昭一跳。
她還從沒見過那樣嚴厲的秦沭,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說太後可怕。
原來秦沭平日裡是這樣的嗎?
奚昭偷偷去瞧秦沭。
秦沭幫她教訓陸豐,奚昭心裡是高興的,可單獨面對秦沭時,奚昭總有一種緊張感,心跳竟然比剛才和忠勇侯對峙的時候還要快。
奚昭也知道,這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些别的什麼。
她斂眸回憶着剛才自己的每一句話。
其實,她剛才講述來龍去脈時,那番話不僅說給忠勇侯聽,也是說給秦沭聽的。
瓊林宴那天夜裡,秦沭問她與李成益的關系,奚昭想,秦沭或許是誤會了。
她不知道秦沭那天隻是随口一問還是另有原因,但總覺得應該也和秦沭解釋清才好,所以這才趁着今日這個機會,将此事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忠勇侯已經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會再追究了,可奚昭不知道秦沭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
她還會在意她和李成益的關系嗎?
奚昭很想去看秦沭,卻又不敢直視秦沭的眼睛,立在大殿中,怎麼也不自在,正想也找個借口離開算了,忽然聽秦沭問:“在大理寺裡怎麼樣?”
奚昭頓了頓回答道:“很好,多謝娘娘挂念。”
秦沭聞言頓了頓,隻低低“嗯”了一聲,說:“那就好。”
不同于和其他人說話時的冰冷,似乎刻意放柔了一些。
感受到秦沭語氣不同,奚昭心尖有些癢,她努力壓下,就聽秦沭又說:“本宮若是沒記錯,你現在住的院子離大理寺并不近。”
奚昭如實回答:“是,臣如今住在車馬巷。”
秦沭又說:“車馬巷離大理寺太遠了,你每日往返不便,正好本宮想賞你一座新宅子,就在大理寺附近的黃鐘巷,如何?”
奚昭沒想到秦沭要賞她宅子,有些驚訝,連忙說:“無功不受祿,微臣如何能讓太後賞賜宅邸?請太後收回成命,恕臣無福消受。”
秦沭在龍椅上微微坐直身子,又擺出了太後的架勢,正色說:“你是本朝第一位女狀元,于情于理都該受這等賞賜,就算中狀元的不是你,換做是其他女子,本宮也一樣會賞。本宮賞賜的東西還沒人敢不要,難道奚評事還要開這個先例嗎?”
奚昭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想,若是她住進秦沭給的宅子裡,那恐怕日後,夜夜做夢都會夢到秦沭,那真是永不得安生了。
可秦沭的态度又不容她拒絕,奚昭艱難開口道:“既然如此……臣謝過太後。”
見奚昭答應了,秦沭這才放過她,語氣又恢複了柔和,接着說:“等過幾日你就搬進去吧,那院子本宮看過了,位置不錯,修的别具一格,想必你會喜歡。”
奚昭猶豫着答應道:“好。”
可雖然答應了,但奚昭當然不會天真到去信秦沭剛才的話。
原因很簡單,若是秦沭要賞她,那在瓊林宴上大可以當着群臣的面賞她,何必等到今天?
今日這賞賜來的突然,實在讓她摸不着頭腦,奚昭垂在袖中的手指捏了捏,看向秦沭,在和秦沭對視的刹那,她想,她或許可以稍微得寸進尺一些。
于是,奚昭忍不住開口:“臣可否問一問娘娘……賜臣宅子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