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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番外 聞悲長唏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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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找到兩個孩子時,為時已晚。

桑瑱坐在亂石堆邊,滿臉鮮血;桑桑站在他身旁,哭個不停。

段蓮飛聽聞孩子們回來了,快步移至廂房。

桑清泉将受傷的小桑瑱抱到床上。

“這、這……”看到滿臉是血的兒子,段蓮飛兩眼一黑,幾欲暈厥。

扯了扯一旁悲痛欲絕的丈夫,美婦人顫巍巍地問:“瑱兒怎會變成這樣?”

桑清泉闆着臉,眼圈微紅,沉聲道:“你且問問我們的好女兒做了些什麼。”

段蓮飛将目光移向桑桑,桑桑泣不成聲,稚嫩的童聲在房間回蕩:“對不起,桑桑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說話的是桑瑱,桑瑱躺在床上,面容平靜,神态自若。

要不是臉上血肉模糊,仿佛周圍的混亂與他無關。

“若不是她非要騎馬,父親怎會讓我陪她出去?”

“若不是她執意沖在前頭,非要往人迹稀少的小路走,我們怎會遇到亂石堆?”

“若不是她故意停下,在我馬背上猛抽了那一鞭,小馬好端端地怎會失控?我又怎會被甩出去?”

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又冷靜,仿佛在控訴,又好似在自嘲。

看吧?看吧?

偏要等出了事,你們才願意聽我講話。

桑清泉與段蓮飛聞言,同時陷入了沉默。

良久,桑清泉長歎一聲,轉身出門取藥。

段蓮飛眉頭緊鎖,斥問道:“桑桑,你阿兄所言可屬實?”

桑桑垂着小臉,眼淚如斷線珠子,“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她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隻是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桑桑再也不敢了…….”

段蓮飛閉了閉眼,不忍再看床上的兒子,屋内陷入了奇怪的靜默之中。

不多時,伴随着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桑清泉舉着裝滿藥瓶的托盤走了進來。

他仔細地為桑瑱擦拭臉上的血迹,孩童雪白的肌膚漸漸顯露,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雪白肌膚上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

它們突兀地蔓布在那張如玉般的臉頰上,宛如一片片深暗的荊棘叢,醜陋而霸道。

桑清泉面色凝重,取出止血藥、金瘡藥、去疤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傷口上。

半個時辰後,桑瑱臉上的血終于被止住了。

望着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段蓮飛泫然淚下,這般嚴重的傷口,孩子這張臉怕是毀了。

桑清泉亦是萬分自責,之前他進院子時,明明看到有兩匹馬在那,可他愣是沒多想。

桑桑向來無法無天慣了,什麼事兒幹不出來?

他不搞清楚狀況,聽之任之,還讓兒子遷就她。

桑瑱出了這事,有一大半是他這個父親的責任。

桑桑變成如今這般嚣張跋扈的模樣,固然有本性使然,但也離不開自己的默認放縱。

害怕女兒長大後受人欺負,覺得女孩性格強勢一些也無妨,卻不想釀成今日大禍。

慣子如殺子,溺愛出逆子。若再不加以管教,不僅是桑瑱,桑桑以後的人生怕也要毀在她自己手中。

思及此,桑清泉拎起抽泣不已的桑桑,呵斥道:“犯了如此大錯,還不去院中跪着?”

桑桑被拉出去罰跪,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受罰。

桑清泉覺得隻讓女兒下跪不足以長記性,又拿戒尺打了她掌心。

“知道錯在哪嗎?”

伴随着呵問聲,不多時,屋外再次傳來“殺豬般”的哭嚎。

桑瑱搖了搖頭,厭惡地閉上了眼。

段蓮飛抹去眼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瑱兒别擔心,你爹會幫你把臉治好的,保證不留疤。”

“嗯。”桑瑱輕聲應道。

段蓮飛幫他撚好被角,安慰道:“先睡會兒,娘去給你煮些吃的來。”

“阿娘。”桑瑱突然睜開眼,扯着段蓮飛的衣角道:“阿娘等會兒再走,好不好?”

段蓮飛腳步一頓,記憶中兒子鮮少用這種略帶撒嬌的語氣同她說話。

“怎麼了,瑱兒?”她問。

“阿娘,我疼。”

淚水順着桑瑱眼角滑落,沁入枕芯,一直不愛哭的他,聲音哽咽:“瑱兒的臉,好疼啊。”

那一刻,段蓮飛隻覺心髒似被人撕裂一般,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這樣深的傷口,她和丈夫隻擔心會不會留疤,從進屋到現在,無一人問一句疼不疼。

她猛然意識到,從前孩子體貼他們,從不說自己的需求。

可他們做父母的,怎能理所當然将一切視而不見、無視他的喜怒哀樂呢?

-

為了尋回兄妹倆,桑府幾乎派出了全部下人,這自然也驚動了病床上的桑老夫人。

桑清泉怕剛剛轉危為安的母親擔心,便擅自做主将桑瑱毀容之事瞞了下來。

次日,他帶着兩個孩子照例向老夫人請安,桑清泉謊稱桑瑱不小心被野貓抓傷了臉。

“小孩最是愛美,瑱兒不想讓人看到他臉上的抓痕,所以戴上了帷帽。母親放心,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饒是這樣說,桑老太太也心疼不已,若不是怕把病氣過給孫子,她定要捧起那張臉仔細瞧瞧。

日子一天天過去,桑瑱臉上的傷口逐漸愈合,化作一道道白嫩光滑的痂。

他摘下戴了許多天的維帽,坐在銅鏡前反複端詳自己的容貌,努着嘴努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模樣。

阿爹說,君子不可以以貌取人,他容貌雖然受損,但内裡并未改變。那是不是就可以說明,這一切都沒有變?

思及此,桑瑱心中便釋然了幾分。

他走出房門,見母親與一衆丫鬟婆子在不遠處樹下談話。

因着上次桑桑為了能溜出去騎馬,偷偷在仆從的茶水中下了瀉藥,緻使兄妹二人無人看管,桑瑱發生了那樣的事。

于是近期段蓮飛對兩人身邊的下人嚴厲了許多,隔三差五便要将衆人聚集在一起問話。

桑瑱擡眼望了望天,太陽尚未落山,時辰尚早。

他将帷帽随手丢在床上,邁出了許久未出的院門。

自臉受傷後,這幾月來爹娘對他關懷備至。最開始桑瑱非常高興,他想,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好了。

可随着時間推移,當他注意到他們無意間流露出的或憐憫或愧疚的目光,那種喜悅很快便煙消雲散。

因為同情而得到的愛,他不需要。

在府中随意逛了一會兒,桑瑱覺得沒什麼意思,正欲回屋,忽然記起自己似乎許久未曾出門,不知從前的玩伴們如何了。

思及此,他轉身朝大門奔去。

路上碰巧遇到了幾個丫鬟小厮,桑瑱笑着同他們打招呼。

那幾人匆匆應答,神情皆有些慌張。

桑瑱覺得他們的反應頗為古怪,但并未多想,隻對其中一人道:“同我爹娘說一聲,我去‘海灘’逛逛,晚些回來。”

說罷,張開雙臂,假裝自己是一隻長着翅膀、能自由飛翔的小鳥。

一路小跑到桑家大門,趁門房一個不留神,飛快地溜了出去。

出了桑宅右轉,往前走數百步,有一條叫“邯渠”的小河。

河邊有塊月牙形的空沙地,裡面的沙子細膩幹淨,揚城小孩兒經常在這挖沙子、建宮殿,桑瑱與桑桑自然也不例外。

衆人戲稱這條小河為“海”,這裡的沙地自然就是“海灘”了。

往日無論何時前來,總能遇見熟識的同伴,今日也是一樣。

遠遠地,桑瑱看到三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挖沙子。

他心中一喜,高興地喊道:“趙意,子軒,阿霞。”

三個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聽到呼喚,紛紛擡頭四下張望。

桑瑱用力揮了揮手:“我在這兒!”

視線落在一路小跑的來人身上,三個小孩呆呆張大了嘴。

“唉,累死我了。”桑瑱半彎下身子,大口喘着粗氣。

見玩伴們茫然地望着自己,一聲不吭,他有些納悶:“你們為何不說話?”

手裡拎着一個木頭小桶的子軒,猛地反應過來,将木桶重重地往桑瑱身上一砸,哇哇大哭:“鬼啊!”

桑瑱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身上又是一痛。

趙意拿起剛剛挖泥的小鏟,朝他手上捅去。

“醜八怪走開!離我們遠一點!”

“醜……醜八怪?”

顧不上手上流血的傷口,桑瑱愣在原地。

他後退兩步,避開趙意的再次攻擊,大聲解釋:“你們看看我!我是桑瑱,不是什麼醜八怪!”

趙意的視線在他身上來回徘徊,眉頭已然擰成了麻花狀,他嘴巴一張,說出了那句令桑瑱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話。

“桑瑱是個醜八怪!”

有了趙意的帶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的子軒也哇哇大叫:“桑瑱好醜!桑瑱變成了鬼咯!”

桑瑱不可置信地看向衆人。

萬萬沒想到,昔日玩伴竟講出了這樣的話。

阿爹不是總說外貌不重要,心地善良才是做人最大的美德嗎?

可為什麼,僅僅因為他臉上多了一些疤,大家的态度全變了?

原來,阿爹也隻是在安慰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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