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發現一個不認識的單詞,唐怡萌都會為自己高興。
太好啦!幸好是在複習的時候發現了生詞,正好可以查缺補漏,要是在考場上發現生詞,隻能連蒙帶猜。
當查到“grape”時,唐怡萌哭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grape”的意思居然是“葡萄”。
沒錯,不是高深的經濟學詞彙,也不是生僻的學術語言,就是一種幼莖略帶綿毛,葉片呈紙質,花序大而長,萼小花柱短,漿果為卵圓形或卵狀長園形,成熟時為紫黑色或青綠色,能入藥能釀酒,能治氣血虛弱風濕痹痛,小蝸牛和商纣王吃了都說好,狐狸吃不着就說酸的那個葡萄啊!
唐怡萌不想活了。
這不是小學學過的嗎?她怎麼不認識了!
唐怡萌吸取教訓,她告訴自己,遇到所謂的生詞不要慌,先想一想,說不定是“熟人”。
比如這個“promise”,怎麼看怎麼眼熟,她一定認識。
盯着看了一分半,破碎的記憶被打撈起來,逐漸拼湊成完整的知識點。
唐怡萌欣慰地想,到底沒有白費功夫,在葉沛良的督促下,她确實學到不少東西。
就像這個“promise”,它和“premise”以及“precise”的字形比較接近,千萬不能搞混。
所以“promise”的意思是……
哈哈哈。
唐怡萌被自己氣笑了,她記得三個詞是形近詞,偏偏不記得三個詞分别是什麼意思。
等她磕磕絆絆地看完整篇文章,一個小時過去了。
薄薄的一張紙被勾畫了一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中文标注。
太不容易了!
唐怡萌急于向葉沛良邀功,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發完後,唐怡萌後悔了,她應該好好修飾一下。
連“grape”這種詞都要标上中文,讓葉沛良看到,還不笑死。
然而沒有,葉沛良剛出機場,看到消息,給她發了一個點贊的大拇指。
簡單的一個表情,讓唐怡萌受到莫大的鼓勵。
沒過一會兒,葉沛良又發來一段話,他極有耐心地指出幾個地方。
這一處翻譯成某某更好,那一處換成某某更為恰當。
唐怡萌既感動又震驚,顯然,葉沛良不隻把她發過去的文章看了,還看得非常仔細。
其實他不用這樣的。
唐怡萌沒有這麼說,她回複了一個“收到”,認認真真地把葉沛良提及的地方記下來,又放在句子裡順了幾遍。
開始之前,唐怡萌哄着自己,讀完這一篇就獎勵自己玩半個小時手機。
真的讀完了,她卻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唐怡萌毫不猶豫地翻到下一頁,仍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仍舊要從頭開始一個詞一個詞地啃。
唐怡萌會頭痛,會恐懼,甚至會生理性惡心,但她不想退縮。
她就這樣硬着頭皮讀了一篇又一篇,一直到天光漸暗,一直到葉沛良回來。
葉沛良答應過她,不管怎麼忙也不會耽誤她的課程,所以即便事情沒有結束,他還是抽出半天時間給她上課。
講完最後一題,葉沛良就要走了。
除了背單詞的進度以及接下來的閱讀計劃,多餘的話根本來不及說。
再次見面是一周後,他們照例約在學校裡的咖啡館。
試車場項目順利落地,葉沛良心情不錯,雖然後面還有工作,但至少今天,他不用急匆匆去趕飛機,也就可以……和某個人多待一會兒。
葉沛良不隻挑了一份甜品,連說話的節奏都慢了許多,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課,在不知不覺間延長到兩個小時。
結束時,葉沛良也沒有急着離開。
在唐怡萌整理的東西的同時,他說:“我給你帶了禮物。”
“啊?真的嗎?”唐怡萌表現得十分驚喜,心裡卻不敢有太大期望。
葉沛良能送她什麼好東西,八成和學習有關。
唐怡萌從葉沛良手裡接過紙袋,敷衍地笑了笑,說:“謝謝啊。”
積攢一路的期待落了空,葉沛良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他把杯底的咖啡喝完,苦味蔓延,聲音也澀,說:“你不看看是什麼嗎?”
葉沛良時常出差,同事中大多已為人父人母,一到機場,他們就會在玩具店大肆采購,并将這些價格不菲的東西戲稱為“贖罪券”。
葉沛良一直不明白,所謂的“罪”從何而來。
直到同事向他展示送給孩子的毛絨玩具時,不知為什麼,沒孩子的葉沛良莫名想到了唐怡萌。
那天從國外回來,一說給她帶了禮物,原本被學業摧殘到雙目無神的唐怡萌,仿佛浸潤在銀河裡,刹那間煥發出精緻的光彩。
可惜,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既沒能力将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定格,也沒能力将這一幕延續。
當唐怡萌看到所謂的禮物就是學習資料時,她好像一朵被移栽到沙漠的玫瑰,以流星隕落的速度迅速枯萎。
唐怡萌高興不起來,葉沛良也有點難受。
他覺得自己好像十惡不赦的罪人,給了别人希望,又親手打碎了它。
葉沛良急于洗刷身上的罪惡,他說:“你應該會喜歡。”
“是嗎?”唐怡萌很難再上當。
哪怕手提袋上明晃晃地寫着品牌,她也沒有掉以輕心。
誰知道是不是用毛絨玩具的袋子裝着《經濟學人》?
葉沛良罕見地沉不住氣,他稍稍向前傾身,像催促更像央求:“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