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依拍拍大門,不知道一菩大師是否能順利找到桐月他們傳話。
紅木的大門緩緩打開,迎面而來的竟是桐月。
“小姐!”
桐月抱着江绾依又哭又笑,感恩上天保佑,她與李叔到了京城,日日左盼右盼等待小姐歸來,生怕小姐出了什麼事,現下整日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能放下來了。
江绾依摸摸桐月圓滾滾的腦袋,安慰道:“好啦好啦,我沒事。”
桐月眼眶通紅:“小姐,我以後絕對不會離開你半步,打死我也不走。”
“好好好。”江绾依笑着答應。
桐月看着自家言笑晏晏的小姐,無端想起傾盆大雨那個夜晚,那個眼神明亮極為好看的少年,抱着小姐飛身一躍,便從窗口消失了。
她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小姐,李叔打聽到鐘公子的消息了。”
江绾依的笑随着微風恍然間消散了。
***
城東牢獄。
江绾依與桐月手牽手,緊緊依偎在一起,亦步亦趨跟在獄卒的後面。
半刻鐘前。
在江绾依示意下,桐月将一沓銀票塞在牢頭手中,江绾依福福身,懇切道:“還勞煩大哥行個方便。”
牢頭往手心吐了口水,點點銀票的數額,頓時笑開了花,他的視線從上到下掃遍了江绾依,目光透露着輕浮道:“當然沒問題。”
他揮揮手,示意有人帶路,黏膩膩囑咐道:“小娘子,可千萬别跟丢了。”
江绾依緊閉着眼,藏好眼中帶着的深深的反感和不悅。
牢獄内終日不見陽光,漆黑一片,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惡臭,仿佛是腐爛的肉類,讓人感到惡心。
江绾依緊緊捂住嘴巴,勉力壓制住内心翻湧的惡心感,可那味道驅散不去,一股股腦湧到喉頭,使她幾乎要窒息。
她的視線掃去,牢中的犯人死氣沉沉,看到有人進倆,像是三天三夜沒吃過東西的惡狼,視線死死粘在江绾依身上,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吃了一般。
“到了。”
“吧嗒”清脆的聲音傳來,獄卒甩着鑰匙,打開了獄門,粗聲喊:“喲,公子哥,别悲傷春秋了,有小娘子來看你了。”
江绾依提着裙角,蹑着腳走了進去。
牢中環境極差,隻有幾把幹草鋪在地上,就是簡易的床榻,黑咕隆咚的環境,隐隐傳來一股腥臭味。
江绾依眯着眼睛,環顧牢内四周,卻見邊角蜷縮着一道黑色的身影,此人正是江雲深給她訂下的未婚夫鐘望秋。
短短數月未見,鐘望秋簡直大變模樣。
鐘家雖然落魄,可是鐘望秋永遠是挺直着腰杆,唯恐他人看他不起。
許是鐘父講殷切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引得他頗具争強好勝之心,做事樣樣都拔尖,不甘居于下風,偏生他眉目如畫,文質彬彬,加上飽讀詩書,在金陵也算小有名氣。
可是現在,牢中的這個人面黃肌瘦,衣衫褴褛,目光呆滞,身上臉上都帶着傷痕,許是沒得到及時救治,傷口已經化膿,散發着惡臭。
江绾依小心翼翼道:“鐘公子?”
鐘望秋不知被關在這多久了,漆黑一片的地牢,他便一日複一日的蜷縮在這個角落。
臨别前躊躇滿志,可現下卻落到這般田地。
鐘望秋吃力的睜開眼睛,一道溫柔甜美的聲音傳來,難道是幻聽了?
他好半天意識才歸位,揉揉眼睛,朦胧目光下發現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江绾依,她怎麼會在京城。
鐘望秋心中一喜,是來救他的嗎,再在這呆下去,他怕是要瘋了,牢獄中最不缺的就是蟑螂老鼠,每日如自己家般登堂入室,水是冷的,飯也是馊的,咽一口喉嚨都生疼。
雖然鐘家落魄,可是江雲深一直高看他一眼,也在暗中相扶持,是以他的日子也不算難過。
可是猛然間,一股難堪湧上心頭。
鐘望秋又想到,難道她是來看她笑話的,不行,不能讓江绾依看到他現下這幅模樣,他的尊嚴與驕傲絕不容許自己接受江绾依的施舍。
他硬邦邦道:“你認錯人了。”
江绾依還未開口,獄卒冷嘲熱諷道:“還端着你少爺架子呢,也不知第一天便被打的求爺爺告奶奶的人是誰。”
鐘望秋身體一僵。
江绾依輕聲道:“鐘公子,我給你帶了些衣裳和吃食,你先用着,我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她一擡手,桐月小跑到鐘望秋身邊,放下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江绾依又将一沓銀票塞給獄卒,懇切道:“還麻煩大哥找個大夫來給他瞧瞧,他這傷不能再拖了。”
獄卒笑道:“好說好說,你可比這個窮小子懂事多了。”
不知道哪句話刺中了鐘望秋,本就虛弱的他,突然爆發出巨大力量。
他一腳把包袱踹開,怒吼道:“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你一個婦道人家,不老老實實呆在家中,整日抛頭露面,成何體統,居然還來這種地方,還要不要臉面,簡直就是水性楊花。”
包裹打了個滾,幹淨的衣衫、包裹的整整齊齊的糕點散落一地。
淚水盈滿江绾依的眼眶,黑咕隆咚的牢中閃出瑩瑩晶光。
小沈: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她怎麼還沒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