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定驚一看,除了文國公的女兒林淡月外,最近新上榜的還有一人。
巧笑妍兮,美目盼兮,左臉頰還有一個淺淺的小梨渦。
正是江绾依。
沈确一把扔掉卷軸,眼睛死死盯着采花賊,雙手握拳咯吱咯吱作響,咬牙切齒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小爺我剛剛揍你還是太輕了。”
“啊---”
歇斯底裡的叫喊聲響徹整個盛京的上空。
第二日天亮,幾戶人家奇怪地議論,心有戚戚捂着胸口,一口咬定這京城招狼了。
***
萬寶軒。
桐月跟在江绾依的身旁,舉起一隻寶藍吐翠孔雀吊钗道:“小姐,你看看這個钗子,做工精巧,顔色細膩,最襯你的膚色。”
江绾依掃了一眼,悶聲道:“太華麗。”
“那這個。”桐月又舉起千葉攢金牡丹頭飾。
“俗氣。”
“那這個呢!”
“太老氣。”
“太陳舊。”
“太寡淡。”
桐月将珠寶首飾給江绾依看了一圈,沒能有一件入得了江绾依的眼。
桐月有些洩氣,萬寶軒是京城最有名的珠寶閣,收集天下名貴珠寶,每次推出的款式,可謂是風靡全國。
尤其是每年推出的限定款,即便在金陵,也是衆小姐千金難求。
好不容易來到京城,自前幾日小姐與沈公子回來便悶悶不樂,今日桐月好不容易說服江绾依與自己出門散散心
江绾依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還是一副恹恹的模樣,半點都沒有曾經見到新首飾開心的模樣。
萬寶閣的掌櫃跟在小姐後面,臉色鐵青,怕不是以為她們是來砸場子的吧。
“喲,我以為是誰呢,在這居然碰上了。”
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傳來,江绾依循聲望去,正是那天與穆潇潇發生争執的女子李宣嬌。
她帶着兩個丫鬟,自樓閣上一步步下來,觑眼望着江绾依:“怎麼,今天沒跟在穆潇潇屁股後面呐。”
桐月見面前之人如此出言不遜,氣得發抖,剛想出言反駁,江绾依冰冷的聲音打斷她:“桐月,我們走。”
“站住!”李宣嬌呵斥道,“你算是麼東西,我讓你走了嗎?”
“憑什麼不讓我們走。”桐月氣鼓鼓道:“我們小姐是金陵江家嫡出的女兒,你憑什麼攔着我們。”
“噗嗤。”李宣嬌手帕捂着嘴笑了。
她傲慢地擡頭:“青竹,你告訴她為什麼。”
李宣嬌身後的穿着綠色衣裙的丫鬟挺直胸膛,字正腔圓道:“我家小姐,可是當朝刑部尚書之女。”
李宣嬌斜着眼睛,嘴角瞥出一抹輕蔑的微笑:“自古道,士農工商,你這滿身銅臭的商賈女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她揮揮手:“青竹,掌嘴。”
青竹手高高舉起,李宣嬌笑意拉得越來越大,眼中是藏不住地興奮,穆潇潇這個賤人,曾經當街給她難堪,她打不過穆潇潇,但捏死個商戶女,就跟捏死個螞蟻一樣。
“住手。”
江绾依面無表情,眉眼間盡是風風雪,平日盈滿春水的雙眸蘊含數不清的風霜刀劍。
她開口道:“李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商人的錢都是肮髒不堪的嗎。”
李宣嬌上下打量她一眼,輕捂鼻子道:“那是自然。”
“呵。”
江绾依嘴邊發出一聲輕笑。
“五年前定州大旱,餓殍千裡,我江家在定州搭鋪施粥,能救一條性命便救一條性命,從不奢求回報;三年前兖州暴雨,沖塌橋梁,死傷無數,我江家亦是捐出大半身家,開墾運河,隻求一個海晏河清;更不說我江家開了無數濟善堂,收留孤苦無依的孩童與老人,這些年做的善事更是曆曆在目,甚至連皇帝陛下都誇贊我們江家乃忠義之家。”
“我父親從小教導我,我們商賈或許微不足道,但我們起早貪黑,憑借自己的雙手與汗水,我們差在哪?”
江绾依眼中有一團火苗在燃燒。
“士農工商,無士不安,無農不定,無工不強,無商不興,四個缺一不可。”
江绾依一步一步靠近李宣嬌,李宣嬌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絲怯意,踉跄向身後退去。
江绾依的聲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間卻含着令人無法拒絕的氣勢與力量。
她不卑不亢道:“李小姐身上穿綢緞衣,吃得珍奇味,哪一件不是我們商人風裡來雨裡去奔波忙碌換來的,我們賺的每一份錢都幹幹淨淨,清清白白。”
江绾依的眼神深邃而堅定,荒野燎原,眼神迸發出熊熊烈火。
李宣嬌腳下一軟,渾身卸力,不由自主向身邊倒去,夏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好。”
四周爆發出雷鳴般掌聲,還夾雜着不少竊竊私語。
有男子掩面哽咽:“我自出門,都已經半年沒見過妻兒了。”
“就是,披星戴月,不就是為了這碎銀幾兩嗎。”
“唉,希望繳完今年的賦稅,能有富餘,給我老母換個新宅子,她苦了一輩子了。”
“李姑娘,你現在還覺得,我們商賈低微不堪嗎?”
江绾依站在人群中,居高臨下地看着李宣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