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果然話鋒一轉,橫眉冷對、氣憤填膺道:“你放心,天理循環,李肅投入天牢,李宣辰、李宣嬌兄妹兩個流放崖州。”
沈确對上江绾依春水盈盈的雙眸,隻是那嬌嫩白皙的臉上浮現着一片紅腫,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竹節般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江绾依的面頰。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黝黑的瞳仁鎖在江绾依的身上,兩人間地縫隙越來越近,呼吸交織在一起,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粘稠起來。
溫熱的氣息拂過江绾依的額頭,不知為何,她的手心裡冒出濕漉漉的汗水,心也不受控制地撲撲直跳。
好半響,她的耳邊才傳來一聲低語,少年的聲音充滿沮喪和歉意:“抱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必遭受如此險境。”
江绾依連連搖頭:“不不,怎麼能怪你,畢竟,你是為了幫我救未婚夫。”
恰好談及此,江绾依忍不住問道:“沈确,你曾告訴我他的案子與李家有關,如今李家下獄,那他是不是可以放出來了。”
慌亂的情緒瞬間彌漫在少女的眼眸之中,她的貝齒緊咬着下唇,露出一抹蒼白,雙手不知覺揪着衣袖,呼吸也變得紊亂,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鹿。
一瞬間,妒忌、酸澀爬滿沈确的心頭,他的心中仿佛有頭怪物在扭曲的叫嚣。
未婚夫未婚夫,沈确知道他的名字,鐘望秋,甚至連名字都與江绾依很是相配。
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以後也會成婚論嫁,生兒育女,早起畫眉、相敬如賓。
沈确一想到這個場景,他的臉色陰沉下來,那雙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卻燃起了熊熊的妒火。
他緊握着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極力壓抑着内心洶湧的情緒。
忽然間,他“哎呦”一聲,捂着頭倒在一旁的木椅上。
江绾依的注意力很快全都放在面前的沈确身上,她扶着沈确,細細檢查着他的眉眼,着急道:“你這是怎麼了?”
沈确故意将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胸口劇烈起伏,裝出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聲音沙啞道:“我......我無大礙,隻不過陛下生氣,挨了幾闆子罷了。”
江绾依的心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聲音免不得帶上幾分嗔怪:“陛下怎能對你如此嚴苛。”
沈确擺擺手,他的眉頭緊鎖,不時發出幾聲微弱的呻吟,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一隻手無力地搭在桌邊,身體順勢倒在江绾依的肩頭,氣若遊絲道:“我好疼,讓我躺會。”
江绾依見狀便不敢再動他,她規規矩矩地坐好,像個在學堂認真聽夫子教導的好學生,左肩頭紋絲不動,任由沈确枕在上面。
江绾依如雲般濃密的發絲拂過他的鼻尖,夾雜着好聞的花香,帶來絲絲癢意。沈确枕着少女單薄纖細的肩頭,感受着那微微的溫熱,他的雙眼緩緩閉上,神情放松而滿足。
如果可以,沈确希望能保持此刻到地老天荒。
可惜即便是再不舍,沈确也要送江绾依歸家了。
昨夜還可用事出情急當作借口來搪塞,可如今真兇落網,江绾依也平安無事,再留在沈府,于江绾依的名聲不利。
沈确又是在路上買各式花樣的點心,又是精神滿滿要帶江绾依去聽曲,最後還是在江绾依懷疑的目光中,沈确才想起自己剛剛裝了一把氣息奄奄的病人。
夕陽西下,整個天際被染成了一片橙紅色,紅彤彤一片,仿佛要将世間萬物都籠罩在它溫暖的懷抱中。
沈确最終磨磨蹭蹭将江绾依送到了聽月小築,他吞吞吐吐說道:“那我就送你到這裡。”
江绾依點頭。
空氣無端靜谧了幾秒。
沈确又急忙說道:“接下來的每日,我都會給你來送藥的。”
江绾依:你怎麼還沒忘這茬?
她一想到那古怪交雜的味道,她勉強勾勾嘴角:“不若你把方子給我,我讓桐月煎就是,還勞煩你日日前來。”
“不行。”沈确脫口而出,“你難道不想見我了嗎?”
江绾依微微一愣。
沈确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他慌慌張張找補道:“我是說,桐月年紀小,可能不知道藥的火候,還是我來吧。”
江绾依歪歪頭,夕陽照耀下,少年的臉頰紅紅地,在少女直白的目光下手足無措。
卻見江绾依露出狡黠一笑,脆生生道:“好啊,那我明日等你。”
說完,她提着蓮花裙擺飛快地跑回府,看着不遠處還傻愣愣站着的少年,搖搖揮手,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沈确的心都要高興地飛起來。
當天路過的行人,都見到了一個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少年,一路上手舞足蹈,嘿嘿傻笑,紛紛都扼腕歎息,年紀輕輕居然是個癡兒。
沈确:是你們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