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随着江绾依逐漸遠去的背影。
倏爾江绾依回頭,遠遠地朝沈确揮手告别,沈确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顧淵緩步靠近,同他并肩站立勸道:“聞璟,别太傷心,日後再好好解釋一下。”
下一秒,夾雜着呼嘯風聲地一拳狠狠向他襲來。
顧淵:?
顧淵:兄弟,我是在安慰你呢。
***
夜幕沉沉,星光寥寥的漆黑天空,一輪皎潔的皓月高懸天際,灑下清冷的光輝。
城西普通的酒廬中,人頭攢動,賓客們的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店小二們忙碌地穿梭于桌椅之間,手中的托盤穩穩地托着酒菜,嘴裡還不忘高聲吆喝着:“讓一讓。”
而在角落中,沈确與顧淵相對而坐,仔細一看,兩人的臉上還都挂着彩,俊朗的臉上都帶着狼狽。
桌上擺滿了酒壺與酒盞。
顧淵摸摸嘴角,抽氣道:“聞璟,你這下手也太狠了。”
沈确劍眉微蹙,仰頭猛灌了一口酒,酒水順着臉頰滑落,沾濕了衣襟。
一想到下午穆潇潇帶走江绾依,顧淵屁都不敢放一個的模樣,沈确冷聲道:“連個女人都看不住,沒用。”
觸及到了傷心事,顧淵一臉氣餒,他也悶悶幹了一口酒,怅然道:“孤有那麼可怕嗎,平日裡那些女子見到孤早就貼上來了,為何偏偏她避之不及,孤也算明白你當初的心情了。”
沈确原以為顧淵不過是起了興趣解解悶過陣子就好,現下看來,他終歸還是上了心。
沈确道:“還記得我曾拜托過殿下,能否在牢獄中救一人嗎?”
顧淵了然地擺擺手:“本是不足挂齒的一件小事,事情查清楚放人即可,誰想到顧衡不知從哪裡聽說孤對此事頗為上心,硬是橫插一手,說是事出有疑,定要細細查清,隻得一拖再拖。”
月光透過酒廬,清冷的月輝映照在他們臉上,光陰交錯間,更顯其滄桑和落寞。
喧嚣聲不覺如縷,可是這熱鬧的景象與他們二人仿佛無關,他們默默飲着酒,隻有月亮與他們作伴。
同一片月光下,穆潇潇和江绾依斜倚在床頭,兩人穿着着輕薄的紗衣,烏黑的長發灑滿肩頭,面對面說着小女娘間的悄悄話。
“原來,你跟沈确居然是如此相識的,他當真答應你會救你未婚夫。”穆潇潇有些驚訝,沒想到事情的來龍去脈竟是如此。
江绾依認真點點頭,為沈确正名:“這段日子,多虧了他一直幫我。”
穆潇潇義憤填膺:“好吧,算他這小子有點良心,也算你們福大命大。”
終于将這段日子的苦水一吐而盡,穆潇潇伸個懶腰,惬意道:“可真是憋死我了,暢快。”
江绾依看着像隻懶洋洋大花貓找到了舒适姿勢一般的穆潇潇,撲哧一聲笑道:這段日子可真是辛苦穆姐姐了。”
穆潇潇擺擺手,一臉惬意。
江绾依卻有些好奇問道:“穆姐姐,那可是太子殿下,你當真一點心思都沒有嗎。”
穆潇潇頓時挎下臉來,她摸着胸脯哭喪道:“怎麼可能沒有。”
“一個長相英俊,地位尊貴的人為你低頭,怎麼可能會不心動。”穆潇潇眉飛色舞道:“我知道太子最為規矩,上次卻願意陪我在天意坊打葉子牌,明明半點不會,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江绾依羨慕道:“這豈不是很好。”
穆潇潇搖頭:“可是他是太子,他的一言一行有太多人盯着,他注定要走上那個位置,可我不屬于皇宮。”
江绾依不解道:“那你屬于哪裡。”
“自然是像我父親從前那樣,遊曆天下。”穆潇潇的臉上出現了向往,“去看江南的煙雨柳巷,去看塞北的大雪蒼茫,大漠的孤煙,東海的紅日,我都沒見過。”
穆潇潇興奮地湊到江绾依面前:“到時候我要将這些地方一一走遍。”
“你呢,江妹妹。”穆潇潇反問道。
江绾依有些愣怔,随即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那時我應該成親了吧。”
穆潇潇有些意興闌珊:“對哦,等到時候,你也到了成親的年紀,相夫教子了。”
随即安慰她道:“沒關系,我會常去看你的,給你講我看到的風土人情。”
許是今日太過疲憊,穆潇潇很快沉沉睡去,房間響起了悠長安眠的呼吸聲。
江绾依卻一反常态,翻來覆去怎麼都無法入眠。
穆潇潇問她,日後想做什麼,她除了成親,竟然絲毫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她規規矩矩當了這麼多年大家閨秀,唯父母命是從,她卻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她自己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如何能承擔起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的重任。
可她能做些什麼呢?
江绾依靜靜睜着眼睛,看着跳躍的燭火,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