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西沉,紅色的光暈灑滿了廣袤無垠的獵場,天邊最後一抹餘晖與林間薄霧交織,繪就一幅壯麗而神秘的畫卷。
狩獵的喧嚣已随着日暮而漸漸沉寂下去,江绾依靜靜地坐在馬車之中,跟随着浩浩湯湯的大部隊,踏上回京的路途。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着,車簾随着車身的晃動輕輕搖曳,江绾依靠在柔軟的車壁上,透過那半掀的車簾望向外面。
外面的景色如同一幅流動的畫卷,獵場邊緣的樹木快速地向後退去,枝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不知名的小花在草叢中頑強地綻放着,五顔六色的花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嬌豔。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
沈确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身姿挺拔,不疾不徐地走在馬車一側。
就在江绾依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的瞬間,沈确仿佛有所感應一般恰好轉頭,兩人四目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靜止。
自從上次兩人不歡而散後,還是第一次見面,江绾依将懦弱逃避政策貫穿到底,像隻鴕鳥一般将自己整日埋在屋裡;而沈确,仿佛與她心有靈犀一般,每次恰好都會避開她在的場合。
久而久之,身邊的人都發現了二人的詭異之處。
兩人的視線相撞,如同觸到了燙手的山芋一般,很快将視線挪開。
一個狀似不經意調整馬的缰繩,脊梁卻崩得筆直;一個急忙扭過頭,面紅耳赤裝模作樣拿着帕子捂着嘴角。
一旁穆潇潇湊到江绾依身畔,拉長脖子瞧着都快順拐的沈确,擠眉弄眼道:“你們兩個最近在鬧什麼别扭。”
江绾依本就心虛,沒想到卻直接被穆潇潇捅破了窗戶紙,她視線飄忽不定,結結巴巴道:“沒……沒有,你看錯了穆姐姐。”
馬車内部布置得十分精緻,柔軟的坐墊散發着淡淡的香氣。馬車内放着一個小熏爐,淡淡的和蘇花香氣盈滿整個車廂。
“還說謊。”
穆潇潇笃定的語氣如同一把利箭,穿透層層屏障,直插她的心房。
江绾依呆滞了一瞬。
穆潇潇眯着眼,看着眼前身體僵硬,臉色不自然的江绾依,哪還能不明白,這兩個人怕是因為什麼鬧矛盾了。
穆潇潇手一隻叉腰,另外一隻摩挲着下巴,嘴裡念念有詞:“不對啊,沈确這小子把你捧在手裡都怕化了,怎麼敢惹你生氣。”
江绾依心下微動,她脫口而出:“你,你知道?”
穆潇潇一臉無語,她歎口氣,捏了捏懵懂的江绾依,無奈道:“江妹妹,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那可是沈确诶,什麼時候見他這麼殷勤對過哪個姑娘。”
江绾依不死心,她的大腦飛快運轉,似是要找出千條白條理由來證明她與沈确之間的清白,她梗着脖子死鴨子嘴硬道:“畢竟,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穆潇潇雙手抱于胸前,一臉挪揄,臉上明晃晃寫着你再編,我看你還能怎麼編。
江绾依底氣越發不足,她的頭漸漸低下去,聲音跟蚊子一樣小,“那日,他向我表達心意。”
“真的!”
穆潇潇忍不住提高嗓門,興奮之情油然而生,江绾依一下捂住她的嘴巴,避開了沈确若似似無投過來的打量視線。
“唔唔唔。”穆潇潇掙紮着,在江绾依死亡視線的警告下,她終于安靜下來,用眼神示意她會乖乖聽話,江绾依這才松開手。
“然後呢。”穆潇潇聲音幾乎不見。
江绾依垂頭喪氣道:“我拒絕了他。”
“什麼!”
一道驚乍的聲音從雕飾精美的馬車中傳出,在安靜有序的車隊中如同驚雷乍起,驚飛了路邊樹上的幾隻雀鳥。
其他的随行人紛紛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吸引,瞪大了眼睛,面露詫異之色,齊刷刷地轉頭看向馬車,本在商議要事的沈确與顧淵也被吸引過去。
顧淵騎着馬緩步行來,指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敲擊車廂,關切問道:“潇潇,發生何事。”
很快,穆潇潇的聲音傳來:“無事,隻是今日看了本傳奇,筆法驚駭,屬實罕見,故而吃了一驚。”
馬車内,穆潇潇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放聲尖叫,江绾依的臉頰更是羞紅了一片,眼角冒出晶瑩的淚珠。
馬車外顧淵溫潤的笑聲傳來:“那你仔細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