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不遠處的戲台上,戲子們身着華美的戲服,婉轉的唱腔遙遙傳來,如泣如訴,周圍人無不身臨其境,眼含熱淚。
更是到了人聲鼎沸之處,江绾依仍舊神遊天際一般,兩眼呆滞,雖身在華堂,可心思早已經不知飛往何處。
身旁的桐月眼含擔憂,小姐自從春獵歸來之後,整個人便透着不對勁。
若是隻有她自己一人,老是不自覺的發呆,恍恍惚惚。
夜深人靜時尤甚,江绾依閨閣中昏黃的的燈光更是整夜不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日桐月算是磨破了三寸不爛舌,江绾依終于點頭,肯同她上街散散心,可是一路上無論桐月如何撒嬌賣乖,逗她開心,江绾依仍舊是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近來沁芳閣出了新戲,滿堂叫好,風靡盛京,江绾依人雖在,魂卻不在。
歡快的掌聲如同潮水般響起,江绾依也随着衆人的行動無意識般呆呆地鼓掌,如同任人操控的木偶娃娃。
桐月終究沒忍住,小聲喊道:“小姐?小姐?”
連連幾聲過後,江绾依才仿若大夢初醒般喃喃道:“結束了?”
擡眸間一下子對上桐月嘟的圓鼓鼓的臉,她環顧四周,沁芳閣的客人們還沉醉在台上凄美的愛情故事當中,如癡如醉,她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這戲算是聽不下去了。
出了沁芳閣,主仆二人在街巷中漫無目的的走着。
“小姐。”桐月跟在江绾依身後,忍不住化身成老婆子絮絮叨叨道:“你到底怎麼了,整日茶不思飯不想,現在就跟個紙片一樣,風一吹就跑了。”
自從瑤山圍獵回來,桐月每天變着花樣挖空心思地投喂江绾依,别的不說,桐月對自己的廚藝可是極為自信,天底下可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自家小姐的口味了。
結果事與願違,江绾依的身段卻越發纖細,每日愁容滿面,如秋水浮萍般,兩道細細的柳眉挂滿沉甸甸的心事。
桐月暗暗猜測,莫不是沈小将軍有關,畢竟,自江绾依歸家後,她再沒見過沈小将軍登門。
要是放到從前,沈小将軍可是恨不得一日登三趟門呢,日日從不缺席。
桐月蹙蹙眉頭,小姐本就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什麼事情都怄在心裡,這可如何是好。
那廂,江绾依的目光被街邊角落中不起眼的一個小攤吸引住。
搭建簡單的木闆架子上,擺滿了五彩斑斓的泥娃娃。
一個個泥娃娃擺放得整整齊齊。
有胖嘟嘟的小娃娃,紅撲撲的臉蛋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有穿着漂亮衣裙的女娃娃,發髻高高挽起,眼神靈動;最為引人注意地,還是那個手持寶劍的小俠客,威風凜凜,意氣風發。
江绾依的腳步不自覺上前。
梳着整齊鬓發的阿婆笑容可掬招呼着她:“女娃娃,喜歡哪個。”
羊脂白玉般的手輕輕伸出,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觸碰到泥娃娃的瞬間,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不偏不倚地與她的手碰在了一起,泛着涼意。
江绾依微微一怔,她下意識擡頭,溫暖的日光撞了她滿眼,她不自覺眨眨眼,正是多日不見的沈确。
他今日一襲月白色長袍,身姿挺拔如松,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他的眼眸深邃而明亮,一動不動盯着江绾依。
這些時日,沈确眼角泛紅的模樣始終萦繞在江绾依的腦海,深夜中輾轉反側,那雙心碎無辜的眼睛牢牢釘在江绾依的心頭。
這是自瑤山蘆葦蕩之後,江绾依第一次與沈确見面,她終日埋着腦袋将自己縮在院中,掩耳盜鈴,就是想逃避現實,以為就這樣可以自欺欺人忘記沈确。
隻是沒想到兩人的見面竟然如此猝不及防。
灼灼的目光打在江绾依身上,她有些狼狽地别開目光,扯扯嘴角道:“真巧,沒想到在這碰到你。”
“不巧。”沈确斬釘截鐵。
迎着江绾依疑惑的眼神,他不疾不徐道:“我就是專程在此等你。”
江绾愣住。
在他們背後。
桐月摸索着下巴,滴溜溜轉着眼神,滿臉不可思議,“你是說,你家少爺整天在街上溜達,就是為了等我家小姐。”
餘白抱着劍,看着跟塊木頭似的自己少爺,一臉恨鐵不成鋼,口中也帶着絲絲抱怨,“可不是!天天溜的兩條腿都細了,誰成想你家小姐天天縮着不肯出門。”
桐月最聽不得有人說江绾依壞話,她狠狠瞪了一眼餘白道,“我們家小姐不出門,你們家少爺難道不會敲門嗎!”
餘白隻覺得女人真是莫名其妙,他忍不住替沈确叫屈,“是你們家小姐先拒絕我們家少爺的,他還哪敢再上門!”
自從瑤山春獵後回來不對勁的人,還有沈确。
明明走時還是意氣風發,得意志滿,可歸來卻是垂頭喪氣,意志消沉。
蕭雪亭旁敲側擊詢問多次,餘白卻始終守口如瓶,想起沈确的吩咐,他不敢多透露出一個字。
餘白雖不知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沈确一腔熱血忙前忙後,可是那天夜晚卻失魂落魄的回來,他大緻也能猜測出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