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清高。
江绾依臉上挂着淡淡的笑:“他這段日子着實受苦良多,變得疑神疑鬼也不全然是他的錯,看在兩家往日的交情上,左右不過幾句軟話罷了,不妨給他吃個定心丸。”
“小姐,那這婚約……”桐月帶着猶豫。
“婚,自然也是要退的。”江绾依眼中劃過一抹堅定,斬釘截鐵道。
鐘望秋重傷在身,此時提退婚無異于落井下石,她江绾依也定不會做這種小人行徑,她日日奔波湊齊藥材,就是為了讓鐘望秋早一點好起來。
江绾依望向天空,湛藍的天上晴空萬裡,燕子輕快地飛着。
她的心口滾燙,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套在她身上的枷鎖,終于松動了一個缺口。
接下的一段日子,江绾依穿梭在桐月小築與夕水街之間,如此循環往複着。
鐘望秋也遵循醫囑,按時服藥,氣色一日好過一日。
隻是江绾依的心頭仍是沉甸甸地壓着一塊大石頭,自那日起,她再也沒見過沈确。
沈确幫了她如此大忙,她有心好生感謝一番,可每每寫好拜帖,江绾依心頭一陣發虛,她也不明白為何如此,或許是近鄉情怯。
自始至終,整齊簪花小楷書寫的拜帖,一次也未寄出過。
繁華的街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江绾依一襲淡雅羅裙,靜靜伫立在街邊,雙眸微凝,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然而,就在她出神之際,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猛地撞了過來。
江绾依毫無防備,身體被撞得一個踉跄,她微微皺眉,那路人卻仿若未覺,頭也不回地繼續匆匆前行。
電光火石之間,江绾依猛地回頭折返,一把抓住行人的衣袖。
是個四十歲左右,腰粗膀圓的婆子,穿着褐青色粗布衣裙,猝不及防被江绾依拽住,滿臉愕然,下意識緊了緊懷中的襁褓。
見面前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衣着打扮皆是不俗,婆子明顯松了口氣,擠出笑容道:“小姐,有何吩咐?”
江绾依指指她懷中裹地密不透風的襁褓,好心道:“大娘,裹得太嚴實了,小娃娃都要喘不過氣了。”
那婆子一驚,果不其然,那嬰兒臉色青紫,緊閉着眼,不哭也不鬧,安靜地很,她急忙伸手去探了探鼻息,嬰兒氣息微弱,這才放下心來。
她急忙又将襁褓包裹好,圓盤般地臉龐擠出菊花一般地笑容,殷勤笑道:“多謝姑娘了。”
江绾依扯着她的袖子不松手,又笑眯眯地開始問大娘這是準備去哪啊,一個問題接一個,問得是這婆子額頭上不停地直冒冷汗。
那婆子看看天色,心中愈發焦急,這個女娃娃的話怎麼這麼多,她忍不住道:“小姐,小兒病了,還等着去抓藥哩。”
“是嘛。”江绾依輕飄飄道,忽得她臉色一變,清泠泠的雙目如同利劍一般,聲音也變得冰冷,“大娘,你剛剛不是還說是帶着侄子去走親戚嗎?”
那婆子臉色一變,心知露餡,抱着嬰兒不管不顧便想離去,豈不料江绾依早有防備。
江绾依死死抓住襁褓不肯松手,那婆子也沒想到面前這個瘦弱的姑娘居然會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一時讓她難以掙脫。
見有行人朝這個方向側目,婆子面目猙獰,心下一橫,竟朝江绾依狠狠踹了一腳,鑽心的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江绾依頓時臉色蒼白,她緊着手,嘴中高聲呼道:“沈确,沈确!”
那婆子越發猖狂,嘴角挂着嘲諷地笑容:“你就是喊天王老子也沒用,再不松手,我就連同你一塊,賣到最下賤的窯子裡……”
話音還未落,勢如雷霆的一腳,夾雜着風聲,狠狠将那婆子踢出去。
隻見她打了幾個滾,口吐白沫,當即暈死過去。
江绾依雙手抖得跟篩子一般,顫顫地将襁褓抱在懷中,探探他的鼻息,方才放下心來。
不遠處,沈确身着一襲玄色長袍,身姿挺拔如松,寬肩窄腰,俊朗的面容上滿是冷峻之色,他薄唇緊緊地抿着。
察覺到江绾依的目光,沈确全身都僵住了,他立即擰過身,想将自己藏起來。
“沈确!”
輕柔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飄蕩。
沈确身形一頓,最終緩緩轉過身來。
面前的少女秀眉緊蹙,那如白玉般的面龐微微泛紅,幾縷發絲因方才的拉扯略顯淩亂地散落在臉頰旁,她微微喘着氣,胸口起伏不定,那清澈的眼眸中此刻盛滿怒意。
怒意?
沈确摸摸後腦勺,隻覺得一股涼意沖着天靈蓋而來。
他露出微笑,磕磕巴巴解釋道:“那個绾依,我是路過,你可能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但我确實真真是路過,沒想到這麼巧,居然在這裡遇見你。”
江绾依看着面前的少年雙頰飄起紅暈,雙目遊離,越解釋越結巴,不由得歎口氣道:“确實,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