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人離開,鄭魚并沒有睡意,她拿過一壺酒上了屋頂。
月色寥寥,引人愁思。
……
翌日一早,一行人進城,在城門口分開,陳鋒對她道:“鄭兄弟,我住城西環水巷三十二路,你過來直走,看到一棵大槐樹,那棵大槐樹下再往裡走就是,你要尋不到了可以來找我,我幫你跟漢亭侯推舉。”
“好。”
抛開他那些粗言惡語,陳鋒是個講義氣的兄弟,這或許跟他經曆有關,此前做的是山匪,這種綠林之人,最重的就是“義”字。
……
分道而走,鄭魚沒有過多耽擱,徑直來到了九安縣主府上。
那是在整個昌都最為豪華的地段,她親自給選的,修建之時,也是她時時照顧着,那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于她來說,都無比熟悉。
她還記得,九安第一次住進這裡的時候那模樣,笑得肆意張揚,抱着她的手向她撒嬌:“嬢嬢,這裡好大,好漂亮啊,還有好多好玩的,比王宮有意思多了,以後你要在宮裡住得不開心了,就過來,這裡就是你的家!”
九安出生于幽州荒野之地,劉用夫妻對這個唯一還活着的幼女尤為看重,也不會拿女兒家該如何來教育她。
天生地長的九安身上有一種野心蓬勃的生命力,她住不慣王宮,更不喜歡那裡邊的種種規矩……縣主這個身份,對旁人來說是一種地位的象征,對她更像是枷鎖。
鄭魚在她身上,看到了少年時期自己的影子,随着世事變遷,她改變了很多,所以想維護住她身上那一份天真,卻沒有想到,最終卻是害了她。
朱紅色的大門上,那兩個大寫的“封”字模糊了她的眼。
“給。”
婵衣将一方手巾遞給她。
“嗯。”鄭魚接過,擦了把淚,又是注目好一會兒離開。
“不進去嗎?”
“晚點。”
青天白日的,翻牆而入,太過招搖了。
兩人找了家客棧住下,在等待夜晚的到來的時間,再次出了城,來到西郊亂葬崗。
“你跟你主子,是在哪撿的我?”
荒山野地,荦荦白骨,空氣中都透着死亡腐朽的氣味。
她突然的問話叫婵衣一怔,随即人環視一圈過後,指了塊地方,“那兒!”
鄭魚順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是一片荊棘叢,白骨之上,還有些剛丢過來的屍體,不知身份姓名,不過從穿着上看,大抵不是什麼富足人家的。
當然,富足人家也不會出現在這兒,除了她。
鄭魚想不明白。
她跟謝衡,不說多有感情,但到底是八九年夫妻,也曾一起經曆過生死,究竟是什麼,叫他如此恨她,連個陵寝都不肯給她,讓她死後安生。
難道僅僅隻是因為她站在那個位置上,擋了他跟世家聯姻的路嗎?
……
宣甯二年夏。
朝堂漸穩,四方勢力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謝衡的心也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些。
鄭魚以為,他們可以短暫的回到平昭十八年,剛成親不久的時候,不用太過操心各種身外事,也不必憂愁生計,更不必說擔心随時腦袋就丢了這種事。
那一段時間的他們,是平淡而幸福的,謝衡下了值就回家,休沐日會帶着她上街,兩人在樊樓吃飯,去暢歡閣聽戲,去珍寶齋買首飾,最後在到街巷角的李家鋪子買糕點。
日子過得可是開心肆意。
然而這隻是她想的,他們并沒有回到哪時候。
某天從朝堂上下來,他對她說:“子魚,你做美人可好?”
他讓她将王後的位置讓出來。
鄭魚并不在意這個位置,可她在意他這個人,在意跟他的關系,這個無理要求叫她十分生氣,于是義正嚴詞拒絕了他。
謝衡開始會哄她,說:“不過一個名分而已,在孤心裡,你永遠是孤的妻子,這一點,什麼時候都不會變!”
可後來鬧多了,他也沒了哄的心思,隻是說道:“你根本就不懂!”
謝衡總是很愛說她不懂!
但很多事他也從來不跟她商量呀,永遠隻會突然的到來,然後告知她一個結果。
那一次,勸服彭城王沈弘出兵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