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鄭魚到底沒有過多為難，畢竟她現在首要的事，是回到昌都，其餘種種，皆可以暫時放下。

“這個自然。”

她讓婵衣将早就備好的東西拿過來，又喚人去尋了更多的水，混合着給馬喂上，不多時，原本沒有精神的馬兒全部神采奕奕起來，一衆人繼續趕路。

經此一出，那士曹對她信任不已，邀請二人一塊同行。

這本是鄭魚的目的，她當然不會拒絕。

同行路上，鄭魚大概弄清楚了這士曹的身份，名喚陳鋒，目前在太常寺少卿，漢亭侯吳松手底下做事。

這是吳松在任太常寺少卿來的頭一遭差事，尤為看重，本是要自己親自過來的，隻是華雲夫人生了惡疾，他得在側親伺湯藥，實在走不開，隻能派自己的心腹來。

這個理由讓鄭魚有些想發笑。

她曾見過吳松，不過就是個蠻子罷，對于禮樂一竅不通，更不是什麼孝順人兒，初來時，還曾在禦前吼過華雲夫人呢，是知曉她的身份，且子憑母貴拜了漢亭侯以後，那态度才有些許好轉。

說是看重母親為王上乳母的身份為自己牟利還差不多。

談親伺湯藥的孝心，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此前封侯享爵，沒有實權也就罷，如今竟然讓一個蠻子掌管上禮樂祭祀，鄭魚對謝衡瘋了又有一認知。

“這些姑娘啊，你别打什麼主意，要選上那就是皇妃了，選不上，那也是宮裡和太常寺的人，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染指的。”陳鋒說。

“我沒有。”鄭魚否認，他嘿嘿笑着，撞了她肩膀一下，“都是男人，理解的，不用不承認，别說你了，有時候我瞧着都……”

他後邊沒說完，不過大概聯系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你一路上跟她們走，還老盯着人看，我就知道，我們是同路人。”

鄭魚：“……”

罷了。

她也懶得解釋，不跟他們一塊，是因為怕他幾人發現她女扮男裝的秘密，至于盯着人看……

是無奈，亦是可憐。

此事非她所願，然謝衡跟崔令宜用了她的名義……

她可以找個法子放了她們，然而呢……這些都是常年養在家中的良家子，并非窮家孩子，也就是最亂那幾年，随着家人一塊出走過，如今世道依然不平穩，離了這裡，并不能保證她們可以安穩回家跟家裡人團聚；再者，她們是上邊欽點要的人，若是途中離開，家人也會因此受累……

崔令宜有句話說對了，靠着所謂的情誼，善心，是不能護住所有人的……

……

越往東走，接近昌都，便是開始平緩下來，沒有再碰上什麼糟亂事，那些女郎的神色也好看了許多，從哭哭啼啼或者憂心忡忡變成對王都的好奇向往，眼睛裡有了些許光亮。

陳鋒道：“這富貴迷人眼，瞧瞧，之前還鬧着呢，現在一個個……”

鄭魚應話：“背井離鄉，難免有些情緒，如今想開便好。”

陳鋒迎合：“說得沒錯，這要挂着一張臉過去，還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來呢，到時候萬一……”

影響到他。

向來是差事都是上邊人一句話，下邊人勞心勞力，還不一定讨好，真惹了事來，擇她們的官吏也逃不了幹系。

“罷，不說這些！”陳鋒一拍大腿，道：“我乍然想起，這麼長時間，還沒問過呢，鄭兄弟來昌都，是投哪一位親啊？”

鄭魚故意提起了九安縣主。

陳鋒聽着，眉頭擰皺起來，“鄭兄弟怕是不知道吧，這九安縣主三個月前，帶着她的府兵闖王城，據說是要刺殺陛下，被抓了。”

不是被殺了嗎？

鄭魚疑惑，但沒有脫口而出，裝傻道：“小子長居彭城，是以聽說九安縣主有賢名，便想過來謀一把前程，倒是不清楚這些。”

說完接着問：“那後來呢，放出來了嗎？”

“那就不清楚了，這不歸我管，隻聽說是殺了，但也有說沒有，被人救下，但失蹤，不知道哪裡去了。”

未曾想到在這件事後，竟然還有這樣一出。

鄭魚暗捏緊手，掌心微微冒汗。

不管是真是假，她選擇回來，都是一件正确的事。

陳鋒注意到她的手，微蹙了下眉，道：“我才發現，鄭兄弟你不僅人長得清秀，這手也跟姑娘家似的，要不是那力氣大得很，我都要懷疑你是女郎了。”

鄭魚沒有半點躲藏扭捏，差不多的身形可以讓她跟他完全平視，她用肩膀狠撞了他肩頭一下，半開玩笑道：“你小子，想女人想瘋了吧！”

她在幽州那幾年，跟軍幾乎是同吃同睡，自然也習得了一些習性，這粗狂不羁的舉動叫陳鋒打消了念頭，他撓了撓腦袋，嘿嘿直笑，“這一路上，隻能看，不能碰，誰都遭不住！”

看不見的地方，鄭魚默默翻了個白眼，但卻笑着接話，“如今這快到昌都了，你這回任務做得這般好，回頭叫漢亭侯給你擇門好親事，怕也是不成問題的。”

陳鋒看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

“不提也罷。”陳鋒看了眼天色，道：“時候不早了鄭兄弟你早些休息，咱們明日便進城了，可有得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