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魚一怔,卻聽人道:“當日九安帶着府兵入宮,違背祖制,那世家朝臣奏疏一道接着一道遞到孤的跟前……”
“子魚,孤不想,卻也無可奈何,知曉她被人救走,孤也是松了一口氣,呵呵呵。”
藥效發作更加厲害了,此刻人喉口猶如火燒一般,張嘴的聲響也幾乎若不可無,不是二人距離極近,鄭魚甚至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陳鋒說的是真的!
九安沒死!
現如今的鄭魚腦子裡隻有這一個念頭,
這些日子,九安的事像是壓在她頭頂上的烏雲,是懸在她心尖上的刀,從醒來至今,終日惶惶不安,不是會夢到九安滿身是血的走向她,質問她道:“嬢嬢,父親不是讓你照顧好我嗎?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嬢嬢,你拿了我家的東西,怎麼不保護我呀?”
“嬢嬢,下邊好冷啊,我一個人好害怕,你來陪我好不好?”
如今得到一個準确的話,她是又驚又喜,手上的峨眉刺也因為思緒渙散,漸漸放下來,此時的謝衡抓過她的手腕。
“你!”
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整個人被壓制在座上。
雙方境遇驟然扭轉。
謝衡單手壓着她,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秀美溫潤的面容上多了一絲陰狠,他嘲笑的問:“很奇怪吧,孤為何沒事?”
“九載夫妻,子魚為何會認為,你找個荀木打通關系,孤就能這般輕易被人制住,那這個位置,孤不如拱手讓人罷。”
“呸!”
鄭魚扭頭,“算我失算,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謝衡失望道:“在你心裡,孤就是這樣一個濫殺無辜的人?孤若要殺你,從你進來就可以動手了!”
他說:“知曉你無事時,可能說來你不信,但孤心中是歡喜的,哪怕知道你今日的目标是要孤的性命,孤依然一整天都在期待着見到你。”
“少裝模作樣了!”
鄭魚嗤鼻,一把甩開他的手,試圖掙開挾制,這時卻發現渾身酸軟,竟然一點力氣沒有。
謝衡看出她的窘迫,道:“别費心思了,從你踏進這裡,便在孤的掌控之内,你我夫妻多年,我最是了解你的優劣處,你給我下藥,同樣的,我也可以。”
“是那個鎏金雕花香爐!”
“對!”
謝衡道:“我早就讓人在其中放了松筋軟骨散,子魚,你太大意了。”
确實是大意了!
鄭魚放棄掙紮,雙手攤開仰躺在那裡,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樣。
謝衡松開她,道:“兩條路,一是你換個身份入宮,留在孤身邊,孤會護着你,給你過去所有的身份和榮耀,自然,荀木背叛孤的事,也可以既往不咎,第二條……”
“我選第二條!”鄭魚想都沒有想便道。
她不怕死,荀木也不怕。
謝衡臉上驟然僵住,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他暗啞着嗓子問:“在孤身邊,就讓你這般不願嗎?”
鄭魚轉頭,不回答。
“好!”
“實在好得很!”
他狂咳嗽了兩聲,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對着外間喊道:“來人呐……”
話未說完,一群穿着禁軍制服的漢子走了進來。
是荀木,還有他目前能招回來的死士。
“娘娘,死士中有人叛變,快走!”
荀木進門,看到謝衡完好的模樣,就知道自己來晚了,他立馬收拾情緒,趁着謝衡的禁軍沒來前,排兵布陣,沖到鄭魚面前。
“誓死保護娘娘離開金明池!”
……
謝衡是世家出身,自小習六藝,武功箭術都不錯,身子骨差些也不影響發揮。
他拿過一旁的角弓搭設,箭頭對準了兩人離去的方向。
長箭穿過兩方人的争執,直向他們而來。
“小心!”
在兩人來不及躲閃,以為必死無疑之時,一個高大的漢子擋在了他們身前。
箭頭穿過漢子的琵琶骨,鮮血濺到她臉上。
人倒下。
口中不停的吐着血。
“娘娘,我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鄭魚瘋狂的搖頭,眼淚控制不住簌簌往下落。
“走!”
高台上的變故引來一陣轟動,下邊文武百官還有後妃家眷……百姓均是亂作一團,咦咦哇哇的喊着,抱頭四處亂蹿。
趁着這個間隙,荀木帶着她混入人群中往外跑。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身後……那禁軍緊追不舍,一個接着一個死士倒下。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鄭魚掙開人,“先生走吧,一個人搭在這兒,總比兩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