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了松筋軟骨散,這藥雖然不緻命,可短時間内,卻是不能恢複力氣,她跟荀木一塊走,隻會是拖累。
可荀木也是個犯軸的人,他不肯,道:“若非我沒有計劃周全,及時發現死士中已有人叛變,也不會将娘娘置于如此險境之中!”
他左顧右盼一番,道:“娘娘可還能撐得住?”
鄭魚不确定。
“得罪了!”
他将她單手抱進假山之中,将其身上的宮女服飾換下來,道:“娘娘在此好好待着,等天黑防備松懈些離開,我去引開他們!”
“不要!”
鄭魚想阻止,可卻是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她整個人癱軟的坐在地上,無力的哭喊。
荀木回頭看她,道:“娘娘不用挂懷,死士,本來就是為此而生的,是您給了末将幾年作為人好好活着的日子,如今……就讓末将報答您吧。”
……
鄭魚不知在混沌中遊走了多久,她意識清醒時,天色已徹底暗下來,白日的哄鬧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夜色的靜谧無聲。
她強撐着身子起來,走出假山。
地上烏泱泱的屍體,混着金明池内的低光荷,将粉色染成火紅,瑩白的月光照射下來,耀眼得刺目。
鄭魚分不清這誰是誰的屍體,那腐朽的氣味又從誰的身上發出來,她隻知道,她要好好活着,走出這裡。
金明池被封鎖了。
巡邏的士兵不時圍着金明湖走來去。
夜是靜了,可危機還沒有過去。
鄭魚拖着疲憊的身子小心翼翼往外去,她記得,金明湖的建造格局,以湖心為起點,四面做假山叢林萦繞,東西南北分别有四門,素日不開放,像寒食節這樣的日子,難得開放,那也是有着嚴格的規定。
天子從正東,也便是文德門進入,禦史台等三品以上大員走南門,命婦文士走西門,尋常的普通百姓,隻能走最小的北門。
那裡防守一向松懈許多。
雖然今日這一遭,現在草木皆兵,也不清楚是否還是這樣,可她如今也沒有法子,隻能選擇賭一把。
鄭魚步子加快,一邊閃躲巡視的官兵,一邊往北門走。
……
“什麼人!”
還未接近北門,便忽有聲響喚住她,是夜裡換班的士兵。
十來人齊刷刷的向她這邊走來,穩健的步伐如同在她心上的巨石,一下一下的踩着,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個女人。”有人驚呼出聲,又有護從問:“叫什麼名字,這麼晚,在此處做什麼!”
“來踏青,今日出事,混亂中便與家人離散了。”鄭魚答。
這個理由在情理之中。
可又有人問:“你說的話,有何憑證!”
鄭魚捏緊手上的峨眉刺,心中暗忱這些人可是事多,謀算着以自己現下恢複的力氣,能否将這幾個人幹掉。
“我說你跑哪去了呢,家裡都急瘋了,你這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
是陳鋒。
他走過來,抱拳對那幾個官兵道:“幾位兄弟,通融一下,這我妹妹,今天過來湊個熱鬧,誰曾想碰上這糟心事,她不知道哪裡去了,我這找了她一天了,誰知道還在這!”
幾個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問:“真是你妹妹?”
陳鋒嘿嘿的笑,撓了撓腦袋,道:“實不相瞞,其實我買來……”
他一副都是男人,你們懂的神情。
這話并沒有引起他們的懷疑,那領頭的士兵吐槽道:“你小子,行吧,既然是你妹妹,那就讓她走吧,不過以後可是叫人小心點,現在可是關鍵時候,那刺客,是陛下欽點要活捉的,若是出現一點差池,小心你的腦袋!”
“知道知道。”陳鋒連連點頭,斥聲道:“還不快走!”
“是。”
鄭魚不知他是怎麼認出自己的,可對他的出現依然心存感激。
不過她剛走沒幾步,那夥人就追了上來。
“麻的,那姓陳的小子也是好福氣,剛才朦胧月色,雖模樣瞧得不算真切,可那身段,那嗓子,倒真是個美人,撩人得緊!”
“是好福氣,日前他還辦了一樁大差事,更得漢亭侯信任,大人還說要給他選一門親事呢……”
“是嗎,那為何他……等等,白日的刺客好像也是……”
有人想起這一出,随即反應,疾步追上。
“不好,被發現了!”
聽到動靜,來不及多作思索,鄭魚拔步就跑。
她在追逐間不知換了多少道,然而都一樣,路全部堵了!
那些士兵已經彙合到一處,“給我追,那刺客受了傷,跑不了多遠,美人說了,抓住刺客,重重有賞!”
鄭魚眼睛四處亂瞄着,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不管了!
她撲上去,一個幹淨利落的轉身,從馬夫身邊擦身而過。
“是你!”
“夫人,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