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想見一見這個世家出身的女郎了。

不過現下人想什麼都是虛的，她眼珠子烏溜溜剛一轉，就被紅藥喝住：“淑女莫想那些有的沒的，你這雖然算是死裡逃生了，不過身上的傷處可不少，此前你體内便是餘毒未清，又甚少吃藥，還有殘留，這舊傷加新傷的，稍不留意，可是随意一個風寒都能要了你的性命的，在你傷勢未好全前，殿下不會放任你離開的。”

“嘿嘿。”鄭魚打着含糊笑，“你們家殿下還真是挺會憐香惜玉的，連我這等人，都不免與榮有焉，受了他幾次照拂。”

她離開昌都時，跟沈弘鬧了些許不愉快，其實往深裡想，那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

各方勢力皆如此，都會在對方身邊安插自己的人，以保證自己的勢力不會莫名其妙被吃幹抹淨，還一無所知，就是鄭魚，當初因着謝衡登位之後，事越來越多，人越發的忙，還會不時做出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舉動，她也會暗中派自己的人過去他身邊，甚至向陳敬打聽消息。

隻是那會兒，她趕着過來北川見九安，這才喪失了理智，鬧得那般不愉快。

紅藥無奈苦笑，搖搖頭，“淑女當真不清楚，殿下幾次三番相救是為何？”

鄭魚：“……”

這麼直接嗎？

“當日于西郊亂葬崗……”

“這都已是過去事，便不再提罷。”鄭魚打斷她的話。

她隐約猜到了一些，之前沈弘以說笑的語氣也提過，可她現如今并無其它想法。

從禁宮出來，她見過江南的山水風光，走過北川的大漠孤煙，還曾經在幽州極寒之地，望見千裡冰封之境……

在見過天地之大後，她又豈肯再回歸于後宅之内，做一個終日無所事，隻能等待着自己的丈夫歸來，有片刻的溫存時間之人。

縱使那人身份再是高貴也不行，何況……她已經做過這天底下最為尊貴的人，他的夫人了！

那也沒什麼不同。

鄭魚很是确定，那樣的日子，并非她所想要的，何況是做男人之間鬥争的犧牲品，更不值得她如此。

“罷了。”

紅藥不言，将一旁的藥湯拿過來，道：“不提這些，先把藥吃了吧。”

“好。”

鄭魚并不喜歡吃藥，可眼下養好身子才能離開，她就必須得吃。

她接過，閉上眼睛一口悶，嘴裡發苦得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指着一旁的糕點痛苦道：“紅藥姑娘，把甜蜜餞給我！”

紅藥輕笑道：“殿下說得果然不錯，淑女跟綠杳一般，都嗜甜。”

沒人愛吃苦的。

喜歡吃點糕，很是正常，何況還吃了那麼苦的東西呢！

……

吃過藥，鄭魚起來活動下筋骨，方走出房門，便見一抹紅色的影兒飛了過來。

“嬢嬢，你可是醒了！”

九安如同八爪魚一般抱住人，因為抱得緊，不免觸到了她還未愈合的傷口，疼痛叫她不禁皺了皺眉，沒有走遠，便在院子中坐着的沈弘眉頭深擰起來。

“看上去縣主着實情況好不少啊！”他陰恻恻出聲，陰陽怪氣的話叫小孩兒不由被吓住，松開人，小聲吐槽道：“他又開始了嬢嬢，好兇的！”

這大半個月來，九安沒見過他一次好臉色，回回見人都好似自己欠着他錢一般……

“沒事。”鄭魚撫了撫她的鬓發，柔聲安慰道：“彭城王殿下并非惡人，不用害怕。”

這人再是膽大，在親人面前，總是會透露自己孩子氣的一面，她敢一個人在徐術的陣營中虛與委蛇，攪動風雲，然也會因惶恐夜驚，向自己撒嬌。

沈弘不說笑時，正經起來，确實十分唬人，這鄭魚當初也是領教過的，能理解她的感受。

她領着人到沈弘面前，二人拜謝了他的救命之恩。

“嗯。”男人抿着茶，端着架子說道：“還算有點良心，知曉自己是為何人所救。”

身後姐妹二人乍驚，綠杳靠近紅藥，小聲吐槽道：“姐姐，殿下今日是吃錯什麼藥了嗎。怎這般兇？”

聲音不大不小，隻是剛好能夠入衆人的耳罷。

紅藥想堵住她的嘴，卻已來不及，隻能笑盈盈的代替妹妹賠不是。

“既然知錯，那就自己去領罰罷，孤記得書房裡剛來了一批六月的文書，你去整理好再來與孤彙報，至于綠杳……”

他視線在小丫頭跟前逡巡半日，慢悠悠道：“來北川這些時日，你的功課似乎就沒怎麼做吧，自現時起，将聖賢的《論語》抄寫百遍，寫不完，不準吃果脯。”

“啊？”

“不要啊！”

綠杳怨念哀呼，問：“殿下，我可不可以不抄啊，或者讓我随姐姐一塊，我也可以處理文書的，府上這些時日的賬不是也還沒算嗎，不如……”

“讨價還價，再加二十遍！”

綠杳本還想再說什麼，聽到這句話，立馬閉嘴噤了聲。

她最是讨厭的就是念這些之乎者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