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懷疑什麼?”
既然不想回答,那就裝傻,将問題反抛回去!
向三娘也知自己問得唐突,被人這麼直接的一噎,瞬間漲紅臉,不過到底是從小大家教養的出色小姐,即使再尴尬,也不會太失了态去。
她僵了須臾,終于堪堪回過神,道:“鄭先生勿要誤會,妾也是關心,一番好意,若是不方便,便不說罷。”
“也無甚不方便的,不過是當日兇險之際,得碰這主家相救,主家謙卑内斂,故而沒有言明,還請夫人見諒。”
向三娘不是蠢笨,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再自讨沒趣,兩人又客套的說了好些話,囑咐她好好養傷,重複說給她加官進爵之類的便離開。
她走後,搬不搬的事,又再一次擺到明面上來。
鄭魚心中是想走的。
文彌說得沒錯,她在他那兒,确實要比這自在很多,她可以接受文彌任何方面的支援,因為他們是至親之交,她知道,他不會帶着條件要求她如何。
在這裡千萬般好,可到底隔着一層,沈弘待她不錯,但總是有目的,她不喜歡這種帶着目的性接近,尤其是你不清楚他有多少的目的,真正想做的是什麼,這種未知會讓人感到很不安。
再者文彌那地方是小了一些,但她對住處向來不挑,可以接受,而且屋前屋後都是人家,也比較有煙火氣。
她很喜歡這種人間煙火氣。
隻是沈弘定然不會這麼輕易放人走,之前兩回,都是鬧了一點不快的。
他怎麼說也是救了她,鄭魚也不想因此再與他生嫌隙。
所以面對文彌的要求,她有猶疑,她在想,是否有更好的法子平和解決,然這在他人眼中瞧着又不是這麼回事了。
“鄭魚,你知道你現下像什麼嗎?”
“什麼?”鄭魚擡頭看他,狐疑不解。
文彌道:“像個深宅之中要離家出走的卻期盼丈夫挽留的深宅婦人。”
鄭魚:“……”
他湊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鄭魚,你該不會愛上他了吧?”
鄭魚怒道:“簡直是胡言亂語!”
文彌:“既然沒有,那為何你要走要留,要考慮他的意思?”
鄭魚說:“人與我有兩次救命之恩,不告而别,不好。”
文彌問:“那若是他拿此與你說話,一輩子不放人呢,難不成你要因此待在他身邊一輩子嗎?”
“這……”
鄭魚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因為她從來不認為她會在他身邊待太長時間,兩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過是碰巧撞上,暫時相聚一刻,事後又會各自回歸到自己的位置上,做本來自己要做的事。
“他與我說過,傷好便走。”
“别天真了鄭魚,這話你自己信嗎?”文彌道:“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他對你别有用心,你就是在裝傻!”
“那又怎麼樣!”
鄭魚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心裡也來了火氣,她怼道:“就算我裝傻,就算我想留在他身邊那又如何!”
“沈弘他手握重權,手上有着萬人兵馬,還掌握着鹽鐵的經濟命脈,我要活着,我要活得好,在他身邊比在你,在張郦身邊都好,我就留下了,這怎麼着吧,要怪就怪你自己個兒,沒一個好出身,手上無錢無權……”
“你……”
文彌赤紅着眼,擡手就要打人,不過到底沒有敢動手,須臾他又放了下去,隻淚珠漣漣的望着她。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勉強,隻要你将來不後悔就行!”
……
人憤然離開,九安走進來,指責她說:“嬢嬢,你這次真的過分了,怎麼能這麼說阿哥呢?”
她方才在外間都聽到了。
這個年紀的人不是什麼不谙世事的孩子,要在海晏河清的時候,爹娘都在,到她這個年齡,也該是議親選夫郎之事,何況她還在徐術那邊待過一段時日,那個人對她并不安好心,自然她也就明白二人究竟在争什麼。
她跟文彌是舊識,将他當做兄長一般,聽聞這些,自是不可能沒有反應。
鄭魚癱坐在美人榻上,煩躁的薅了一把頭發。
她也清楚自己不該這麼說,可那個場景下,話趕話就到那兒了,再要收回來已來不及。
“你先出去吧,我想靜靜。”
九安有些猶疑。
“去吧。”鄭魚再一次下令。
“好吧。”
她将藥放在桌子上,道:“我把藥放這了,記得趁熱喝。”
“嗯。”
……
夏風習習,輕拍打着窗扉,靠着窗邊的一盤君子蘭被吹得似舞蹈一般風姿搖曳。
不過鄭魚無心欣賞。
她滿腦子都是方才兩人争吵的畫面,文彌質問她,她在氣頭上放了狠話……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本意不過是不想叫他憂心的。
“我不是說我想一個人靜靜嘛!”
被打擾的不悅讓她心情燥到了極點,脫口而出的話,态度也十分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