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刷刷的聲響起,衆人跪了一地,“見過主上!”
“你……你們……”
韓慎同他的人也沒有想到,這些家主會如此快的倒戈,他想不通,卻也明白大勢已去。
人狂笑出聲,“好你個崔令宜,還當真有幾分本事啊,竟然能叫這群老東西這般對你俯首稱臣!”
鄭魚笑道:“這一切,都得托了韓禮官你的福啊。”
旁人不明白,韓慎卻是一下子就懂了,他愕然睜大了眼睛,先是震驚不可置信,随即又是大笑,“甚好甚好,心思如此精巧,周邊能人如衆,輸于你,韓某不虧!”
言罷,他伸長了脖子,主動撞上了那劍刃,隻須臾之間,鮮血乍崩,人就倒了地。
“哎呀,這麼快就自裁了,真是沒勁兒!”
綠杳拿着一盤果脯往自己肚裡投喂,眼前的血腥并未影響她半分食欲,隻是戰場結束太快了,戲還沒有看夠,人似有些遺憾。
她是雲淡風輕,卻叫在場的人都不由一陣膽寒。
原本還表示誓死追随韓慎,對她各種惡言攻擊的人此時都沒了聲。
沉默好一會兒,跪到地上,随着衆人喊一聲:“見過主公!”
呵。
還以為多有氣節呢,也不過爾爾罷,身邊皆是這些人,難怪韓慎在幽州這麼些年,依然根基不穩。
……
“起來罷。”
她開口讓衆人起身。
人誠惶誠恐起,望着現場這一地狼藉,有人主動問:“不知韓慎這逆賊的屍首,主公當如何處理?”
鄭魚擡頭瞧,正是方才罵她最狠的文士。
呵。
她冷哼一聲,問:“據說先生在韓禮官跟前多年,依你看該如何是好?”
文士道:“韓慎對主公和女世子不敬,不僅不認大冶任發的官令,更是試圖篡權奪位,如此奸惡的逆賊,該當誅以九族,以儆效尤!”
鄭魚一隻手撐着腦袋,故作為難的模樣,“這是否太過狠了一點?”
文士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主公不該有此想。”
“哦,這樣呀,可我是女郎,我記得先生曾經說過,大冶無女郎治世的先例,我這是逆天而行,會遭天譴……”
那文士駭然,立馬跪了下去,為自己開解道:“主公容禀,這一切,乃韓慎教我所言,并非我真心所想,我敬主公如天上神女,不敢有絲毫冒犯。”
“不敢冒犯,卻是韓慎三言兩語就能教你惡言中傷我,這麼看來,先生的心境,并不算堅定呀。”
鄭魚話裡雲淡風輕,面上瞧不出一絲惱怒的神色,可卻叫那文士兩股戰戰,素來還算能言善辯之人,當下說不出來一句話。
她并不管此人如何才想,這麼幾日,要布局那般多,她也大概了解過韓慎身邊之人,這文士有幾分能力,隻是這再大的才能,若是無德行以支撐,也是惘然。
所以,鄭魚并不打算留他。
“先生跟在韓禮官身邊多年,想必感情深厚,他也舍不得你,不如你二人同去,就當做個伴罷。”
“啊?”文士大驚,還想求饒,鄭魚未給人機會,直接讓婵衣動了手,之後命人将他和韓慎帶下去。
她站起來,面向一衆人,道:“諸位看到了,我最是讨厭背主之人,若是将來有任何人有二心,當是如此下場。”
“是!誓死效忠主公!”
這場鬧劇到底最後是以見血的方式結束了,演變至這個境地,這其實并非鄭魚所願,然而事情到這一地步,她并不後悔!
她高坐于主位之上,端詳着底下跪着的這些人。
隻是鄭魚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權力的力量。
不同于在昌都,文武百官跪拜時的心情。
那時候。
他們真正跪的,是謝衡這個人,是他那個身份所代表階層及權力。
她隻是那個附庸者。
謝衡随時可以收回給她的一切。
而現在。
這裡的所有,皆是由她主導。
下方跪着的這些人。
他們其中,有些是她曾經的共事夥伴,有些曾經在她微時幫過她,也有傷害羞辱過她的。
如今他們一個個都匍匐在自己的腳下,對她俯首稱臣,不敢再有任何的冒昧。
她稍微動一下手指,就能叫他們膽寒心驚。
這種可以肆意主宰他人生命的感覺,讓她甚覺惶恐,然而更多的,是新奇而激動。
她甚至有些理解了謝衡,為何在那個位置幾年,心境會變得如此之快。
權力……真真是個極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