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賣不出去呢?”
鄭魚道:“這些世家跟稍微有點家資的最是愛酒了,不說他們,就是平頭百姓,也會經常有買來二兩黃酒取樂的,這東西,還是很有前景的,當初我在崔家之時,便有人願意花兩百石錢一月讓我過去給他家制酒。”
鄭魚對這法子很有信心。
這世道再亂,人總是要吃喝拉撒的,隻要需要,就可以發展。
“而且要是這酒業做起來,可以緩解一部分因為士族良田租金過高導緻的問題,屆時或許可以趁機打壓一下,将田賦稅過高的事解決。”
說罷,她想起前兩日蘇立整頓府上内務時說的,“有些東西,是需要破掉,才能立起來!”
大冶境内同前幾朝一般,饒是再亂,依舊是抑制商業發展,更重農田,可這些農田隻要好一些的,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上,尋常百姓不過幾多薄田,還要面對極為重的田地稅……讓不曾下地,不知天時的士族掌握着最為重要的生産資源,長此以往,又如何能好呢?
文彌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他說:“這會動到許多人的利益,并非一句話那麼容易,不過隻要你想做的,我都會支持你。”
“那一切就有勞長沖了。”鄭魚言:“你這兩日,去找一下蘇先生,同他做出一個具體的實行方式來。”
她說罷,憶及紅藥,道:“紅藥雖是彭城王的人,不過在彭城王府上擔副官,管理賬務各項事宜多年,頗有才能,深得沈弘信任,若是拿捏不準的,也可以多問一下她的意思。”
文彌不言語,隻是長飲了一口酒,鄭魚以為他是介意紅藥的身份,勸道:“如今我們這才開始,這幽州雖不比其它地方嚴重,可也是世家盤踞,要撼動他們,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一個賬薄就能永遠威脅拿捏的,此時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際,還望長沖可以放下那些成見,不要争這一時之勇。”
“我對她并無意見。”
文彌說:“我隻是不喜你三言不離沈弘罷!”
他計較鄭魚總提那個人,計較她曾經說過的話。
他就是沒有一個好的出身,所以也做不到像沈弘那樣,可以随意調度許多的人或物資幫忙解決問題……
“我并非那個意思。”鄭魚想解釋,可人已經将杯中酒飲盡,起身離開。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也早點歇着罷。”
“好。”
鄭魚應聲,但人離開後,并未回房歇着,而是提着那一壺溫好的熱酒,來到了院子中。
今夜天兒甚好,風并未如前幾日那般嚣張肆虐,天際烏雲漸散,露出斑駁的星點。
是個極好喝酒飲茶的天,若是再和三兩知己好友一塊,則真是人生一大美事哉。
可惜那個好友被她氣走了。
鄭魚苦笑一聲,長飲一口酒,甘甜的酒香伴随着一陣香風而來,一個女郎坐到了她跟前。
“嬢嬢這深夜一人獨飲,好不夠意思啊!”
“你怎還未睡?”
九安道:“我本來歇下了,但做了個噩夢,睡不着,便又起來了,不曾想,撞到嬢嬢你一個人在此偷香。”
鄭魚:“……”
“這詞……似乎并非這個用法。”
她書念得不多,但謝衡沈弘都是文學教養極高之人,同他們在一塊有些時日,總會耳濡目染一點,加之宮中那兩年,謝衡還特意給她請了師傅……
鄭魚糾正她的用法,不過九安擺擺手,并不在意,“管它呢,我喜歡這般用,它就是這般用法。”
“你啊!”
鄭魚無奈的笑了,她跟九安,确實有諸多甚像母女之處,就比如這點,兩人都不是很愛那些之乎者也的酸澀文章,注重那些詞典用法,也不在意世人對自己的諸多看法。
她給人分了一半的酒,道:“來,你嘗嘗,你阿兄特意從外邊帶回來的呢,說是用天寒峰的雪水做的,那外邊可沒有。”
“我知道。”
方才她過來找人,在外邊書房,聽了個大半,所以這會兒她也不藏着掖着,很直接的說:“嬢嬢,其實你知曉阿兄是什麼意思對嗎?”
她問得突然又直接,鄭魚怔了一瞬,但随即否認了。
“我不認為……”
“你在說謊!”
九安望着她,問出自己一直很想問的話。
“對于阿兄和彭城王,你究竟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