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過幽州志錄,今日幽州離不開幾位的付出。”
“可莫要胡說!”
明家主往後退一步,做抱拳維護狀,道:“幽州今日,并非我等盤踞所為,這口鍋扣我們頭上,我可不認!”
鄭魚聽便知曉他是誤會了,解釋道:“明家主莫惱,我并無責怪兩位之意,幽州本就地處偏僻,難以同外間往來,全靠自給自足,當初若無幾位同劉刺史建造,又出錢又出力,哪有今天。”
說起劉用,兩人都頃刻間有些眼紅。
這塊被放棄的土地,在太平之時,也來過幾任刺史,無一人可以适應地方條件惡劣的,不出半年便以各種理由離開,也正是因無人管轄,才任由地方權制集漲。
拳頭就是硬道理!
花家因為祖輩蒙蔭,累下不少的家資,算富足一方。
他們不算好人,也不算惡,在當時想老老實實的守着自家的家财度日,不辜負了祖輩留下的這些東西,然而守财哪有那麼容易,自己想安穩過日子,旁人卻并非做此想,其它幾家通過私募家丁,征收良田,以及各種手段擴充自己的财力,從手無寸鐵的百姓,到最後,他花家的東西也被割舍了一大半。
剩下的另一半,是得以劉用出現,才免遭于難。
那是個有雷霆手段又心懷慈悲的好官,他拖家帶口于此,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才使得幽州能在大冶這片土地上獲得過一點的存在感,可惜他走後,後繼無人呐……
每每思及此,花家主都是一片痛心疾首,也由此更加憎恨謝衡與崔令宜,若非他們過來,又帶走了唯一的女世子,幽州也不至于被一個小小的禮官玩弄其中。
而他們呢,登了高位,渾然已經忘了這裡是曾經在危難之際給予他們片瓦遮雨的地兒,在那昌都吃香喝辣……
這次“崔令宜”帶女世子劉瑛回來,他并沒有想象中的歡喜,當初在一衆家主中率先跪拜,不過是看着劉刺史過往的情誼罷。
說白了,他并不信這個女郎能做出什麼成就來,也不信她會真心的為幽州百姓着想。
或許這不過又是她跟姓謝的一番策略罷,隻是這幾日刺史府的動靜他也聽說了些許。
包括她在西三道發生的事,隻是他還是不能完全信任,畢竟他們錯信過一回了,現在的幽州,擔不起任何的錯差。
“你直接點罷,這麼大費周章叫我們過來,目的為何?”
“爽快!”
鄭魚在幽州好幾年,對這兩位家主過去的事還是有些了解的,這也是她敢這麼大膽做這個決定的緣故。
她道:“我想重建幽州,希望兩位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話音落,兩人分别對視了一眼,鄭魚繼續說:“我知道,大家闊别多年,且如今世道紛亂,人心難測,你們對我有所疑慮,也在情理之中,隻是二位……既然已經如此,何不再試一次呢,左右已經不能更加糟糕了?”
鄭魚話說得慷慨激昂,然而他們兩人卻各自有自己的考量,并未當即答應,相視一眼過後,起身抱拳道:“此事相關甚大,我等需要時間去考慮。”
“自然。”
鄭魚也不勉強,“我在此等候二位回複。”
……
“嬢嬢,大費周章的把他們帶過來,為何不直接逼他們簽下那道合作的契約書,萬一他們回去反悔了如何是好?”
“那就按照你說的做啊!”鄭魚拉着她坐下,握着人的手,問:“你可還記得第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
九安搖頭,“那時候太小了,不記得了,就記得這裡每年的冬日都好冷,冷得我睡不着,阿娘抱着我,将我的腳伸到她懷裡,我哭着喊着說要回舊鄉去,但最後也沒回。”
“是了,那你知道,為何沒回嗎?”
九安點頭,她說:“阿娘說,爹爹在這裡,我們要和他一起,一家人在一處。”
“對。”
鄭魚摸摸她的臉,重複她的話,“一家人在一處。”
“你阿爹阿娘,為了這座城,傾付了自己許多的心血,包括你的三個兄長,他們所做的一切,是會有人看到的,所以……也會有人站出來,不會任由幽州城這樣下去的。”
“可那些世家都重利,咱們做的事,不僅對他們沒有好處,反而會傷損他們的利益,人真的會幫我們嗎?”
九安很是懷疑這一點,包括鄭魚也是,她不确定,隻是強行要求,勢必會引來幾方矛盾,這并非是抓或者殺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花家和明家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們背後的家族,還有同層級的利益。
多少雙眼睛在盯着,她做得太過火,會叫他們出師有名,殺之而取代,當一座城池無了掌事人,全由地方門閥做主,那麼對于下層階級并無好處,隻會将現在的狀況變得更加糟糕。
盡管有句老話說得好,不破不立,然而若非到萬不得已的地步,還是以懷柔說服,合作共赢為主。
而且……這兩家都曾經曆過那樣的時候,所以鄭魚還是願意賭一把。
萬幸的是。
她賭赢了。
三日後。
兩人來書約鄭魚在城郊的十裡河碰面,起初幾人還擔憂,“他們不會在那裡設下埋伏,等你過去,殺了你罷?”
鄭魚在賭,自然是選擇相信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