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魚期待他後邊的話,可人沉默了下去,好一會兒,他方才喚她坐下,又開口,他問:“小魚兒扪心自問,對孤是何種心思?”
何種心思?
鄭魚愕然一瞬,立時不能作答。
沈弘見狀,自嘲的笑了一聲,道:“看吧,小魚兒你其實從未想過吧,你對孤無心,那日不過是你在紅藥的言語刺激之下,一時感動被迷幻了心智而已。”
他望着人,如同寶石一樣會發光的眼睛這麼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神色認真道:“小魚兒,你可以沖動,但孤不可以。”
鄭魚不理解他的話。
“為什麼不可以,不是說,食色性也嗎,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欲.望,本身也是一種喜歡,而且是出于本能的喜歡。”
沈弘看她天真的樣子,不由輕笑出聲,道:“對,你說的對,食色性也,欲也是一種喜歡,是本能,可是小魚兒,我們是人,不是未受教化的獸,行事不能單憑本能的,這種事,合該兩情相悅才好,也該三書六禮,拜過天地,才可以。”
鄭魚:“……”
她不否認,男女情誼,确實合該兩情相悅,但是否要這般麻煩,分明他心悅于她,那她對他也并不是無意,為何不可以呢?
“哎呀,那些臭規矩,當真是煩死人啦!”
沈弘含着笑看她,未反駁,隻是開口說道:“小魚兒或許可以想一想,方才孤的問題,紅藥說得沒錯,孤确實心悅于你,所以甘願,可你呢,小魚兒你,究竟為何要做這些,是喜歡,或者……另有目的更多?”
鄭魚有一瞬的尴尬,她早前同他往來,确實存在利用心思更多,那點子情誼,是完全未利益讓步的。
“孤并不介意你的利用,隻是孤不希望,你為此獻出自己……”
“殿下是在嫌棄我此舉輕浮嗎?”
前一句她還有些歡喜,聽到後一句,鄭魚的臉垮拉了下來。
“不。”
沈弘搖頭,道:“小魚兒于孤乃是天上月,如此美好,孤又怎會嫌你,隻是孤不希望……”
他垂下眸子,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不希望什麼?”鄭魚問。
沈弘道:“不希望月亮因俗物而陷泥沼,與這浮沉亂世共沉淪,哪怕那是我。”
額……
書念得多似乎也不錯,這張嘴,還怪會說話的嘞。
鄭魚被他說得臉上微微泛熱,本還想問他,兩人是否有些她不清楚的過往,現下全然抛之腦後了。
她扯了扯嘴角,“罷了,不說這些,喝藥喝藥。”
鄭魚起身去将放在桌上的藥拿來,熬了有些時候了,這天本就冷,又耽誤了這麼會兒,都涼了。
“要不我再讓人重新給你煎過罷?”
“不用麻煩了。”
沈弘接過去,仰頭一閉眼,将它一口悶進,鄭魚看着皺緊眉,直道好氣魄。
反正她是不敢這麼喝的。
喝過藥,鄭魚又囑咐了幾句,告訴他:“屋裡的酒我都收了,也會告誡下邊人,不準給你送,在殿下身子骨好全乎前,不許再碰,若是有人偷摸的違反命令,給你拿酒的話,府規處置。”
沈弘眯着笑眼乖巧應聲:“好,都聽你的。”
“真乖!”鄭魚擡手捏了捏他的臉,沈弘耳朵泛着紅,面上迅速燒熱起來,但沒有反抗。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到了晚膳時分,用過膳食,傅懷生從外歸來,兩人進了書房談事才分開。
“如何了?”鄭魚坐于主座上,輕撥着手裡的茶問。
傅懷生躬身給她拜了一禮,道:“已困于林中七日,尋常人斷水斷糧,恐已兇多吉少,想來必不會太好。”
“不會太好?”
鄭魚并不滿意這個答案,她說道:“我不要可能,我要一定。”
那充滿了殺意的話由她口中這麼輕飄飄的說出來,好似不過在談論今日的天氣一般,傅懷生瞧着眼前的女郎,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狠絕。
有點意思。
他開口:“其實卑下覺得,要那林中人死,并非上上之策。”
“如何說?”
傅懷生道:“林中人身份尊貴,他若亡于幽州的消息傳出去,勢必會引起恐慌,當今天下,紛争不斷,豪強并起,誰人沒有那稱霸天下的野心,他們定然會找借口舉兵北上,屆時幽州危矣,恐傷主上目前的謀算。”
鄭魚确實未曾想過這一點,這幾日事情太多,繞得她無暇顧及,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事做下的決定,僅憑當日對人的滿腔仇恨,今日聽他這麼說,才恍然過來。
人問道:“那不知先生可有妙計能解?”
傅懷生自信一笑,道:“誠然該如此,否則怎敢與主上提呢。”
鄭魚喚他坐下,“願聽先生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