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坳。
叢密的山林裡不時傳來各種聲響,是老虎的、野豬的、獅子的……
山洞中。
原本小十來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了三四個,其他的,皆在這幾日内出了事,僥幸尋路活着回來的人,還病恹恹的躺在地上,渾身是傷,看着命不久矣。
“這樣下去不行陛下,還是得想個法子沖出去!”
跟随的扈從見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他們也将會慢慢的步其後塵,終于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們需要一個突破口,離開這裡,解決眼前的困境,否則就算不被外邊的野獸吃了,也會因為寒冷或者食物不夠,最後冷死餓死的。
謝衡坐在一塊大石上,身上的裘皮大氅污穢不堪,頭發淩亂,整個人面上也毫無血色,唇色慘白,唇口幹裂。
這一瞬間,他忽想起多年前。
當年他被迫逃離昌都,北上的那一路,也是這般狼狽。
他想過鄭魚恨他,定然不會這麼輕易跟他回去,所以他做了兩手準備。
這邊約人過來,好好商談,那邊……将九安綁了,以鄭魚對那丫頭的重視程度,就算為了她,也會答應的。
而隻要她不再折騰,不會因為那個預言而威脅到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謝衡是願意好好哄着她的。
畢竟他們是多年的夫妻,一起共過患難。
他愛她。
她分明以前也是愛他的,可怎回事,不過一年,她好似已對自己毫無感情了,眼裡看不到一絲的情意,隻有仇恨,她不信他說的任何話,設了一個局,對他痛下殺手,毫不留情,也不考慮任何的後果!
太狠了!
狠得他不認識她了!
他這麼想着,腦海中閃過幾日前的畫面,似又想明白了什麼。
是沈弘,他從來就對人不安好心,這一次,定然是趁人之危,蠱惑了她,才叫人如此的!
鄭魚不會恨他,她那麼愛他,甘願為他付出一切的!
一定是沈弘!
……
山洞外,一隻野豬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這裡,開始在拱着他們用來防禦的碎石。
那石頭壘起來的門被撞得搖搖欲墜。
扈從看着,頃刻間警惕起來,抽出腰間的佩劍到謝衡跟前。
“保護陛下!”
謝衡也起了身,拿過一旁的寶劍做防禦狀,野豬這種畜牲,力大無窮,被它盯上,是極為危險的,可這也是一個機會。
若是他們能幹掉這頭野豬,那麼便多了半個月的口糧,又能再撐一段時日,等到約定時間不回去,那麼京中自然清楚他出了事,定會想法子派人過來營救。
總之……不論怎麼樣,先活着,隻有活着才有機會!
“砰!”
約莫一刻鐘後,石頭轟然倒塌,一頭巨大的野豬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相比于它的身形龐大,孔武有力,他們幾個,算得上老弱病殘,真糾纏到一塊,毫無優勢。
野豬不知道是聞見了血腥味,還是那雙眼睛能視人,站在門口,僵愣些許,便仰頭嘶吼一聲,邁開矯健的步子向他們襲來。
素日訓練有素的士兵如今在饑寒交迫的情況下面對這等危險巨物,也是慌了神,他們邊持着武器亂晃着,邊護着謝衡往後退,不過這終究不是法子。
山洞不過大小,地方有限,根本無處可躲,而且越是慌張害怕的躲避,越是引起那野豬的狂性,它這會兒,發了瘋一般追着他們亂竄。
看上去是不死不休了。
“怎麼辦?”
拼是拼不過了,以他們現在的能力,可是不拼,按照這架勢,所有人也始終是這野獸的盤中餐。
正在衆人猶疑之際,謝衡将那個奄奄一息的士兵丢了出去,因為他的舉動,暫時扭轉了野豬的注意力,它沒有再向這邊發起進攻,而是低頭專注的吃着屬于它的食物。
那骨肉分離聲還有痛苦的哀嚎聲在小小的山洞内回響,經久不絕,其他扈從看着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被吞噬,那野豬嘴邊還殘留着嗜血的罪證。
太殘忍了!
他們不忍多看一眼,隻能閉上眼睛,領頭的那個護衛命令道:“就是這時候,趁着它不注意,護送陛下出去!”
“什麼出去!”
謝衡冷斥一聲,道:“這畜牲找死,自該讓它有來無回!”
說罷他破開幾人形成的包圍圈,沖了出去,舉起長劍就對着野豬的腦袋要砍。
那野物雖然是畜牲,不通人性,但是又不是傻,見狀不對,立馬收了嘴,擡起頭……
錯過最佳的攻擊時段,又主動發起進攻惹怒了野豬,它不再執着腳下的食物,而是發狂的向他們襲來。
“陛下!”
護衛眼疾手快的将謝衡拉了回來,才沒有避免他成為這沒人性的野獸盤中食。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四個人邊躲邊尋着機會往洞口去。
出了洞,這天地寬,自有一片生機。
可野獸逼得緊,不多時沖過來就将一個扈從撞倒在地,肋骨盡斷,連爬都爬不起來。
“這畜牲,真是好大一番氣力!”
倒地的人罵罵咧咧的,卻是一片丹心,還念着自己的職責,爬着過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到那野豬腳邊,不顧自己生死,死命的攥着它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