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魚不以為意的抖了下肩,道:“殿下先僭越的,如今卻怪我一人,好沒道理。”
“噗!”
沈弘輕笑出聲,說:“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孤說話的人。”
他出生就是彭城王府唯一的小世子,命定的繼承人,哪怕還是在他不過一個幾歲小兒的年紀,便是已可以威懾衆人,叫他們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放肆,也因如此,他鮮少朋友,更多的是師傅。
他們每一個都是能人,傾覆所有教他規矩禮儀,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王府世子,将來的繼承人。
這個身份于他來說,是榮耀,也是一種枷鎖。
他從沒有想過掙開,以為一輩子就該這樣,直到有一天,他碰上一個很沒規矩的人……
“可殿下很受用,不是嗎?”鄭魚仰頭,笑呵呵的回他。
夜色寂寥,寒風獵獵拂過兩人的面,鄭魚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眸光明亮,如同琥珀,自己被無數倍縮小的影兒像是那化石琥珀中獵取的東西,因為久經風霜成形,留下紋樣。
是一種點綴。
沈弘未否認,隻是側過頭,避開她的目光,低語道:“小魚兒總是如此,可你清楚嗎,這樣會讓人生出誤會來的。”
“那殿下是否清楚,你的行舉,也會讓人生出許多誤會來的。”
她承認自己當初同他往來密切帶着目的,可時間長了……總會有點真心的,但他總這麼避諱,實在叫鄭魚有些不明白。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紅藥早前與她說的話是否為真?
“你喝醉了,該回去休息了。”沈弘說。
鄭魚倔強道:“殿下清楚,那點酒,還不足以讓我喝醉。”
她酒量極好,這是從小練出來的本事,一般人都喝不倒她的,何況今日雖然放縱些,但他們都還算有分寸,不敢太過分,她也就喝了酒量的一半罷,連微醺都不曾。
“算了。”
強求也沒什麼意思,她就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可有沒有,于她來說,也沒多大的影響。
“更深露重,殿下早些安歇罷。”
鄭魚轉身離開。
“哎。”
沈弘望着漸走漸遠,最後長歎了一口氣,“也許你清楚過往,就不會這般了。”
……
幽州年俗,新節頭日,是需早起祭祖的,這一點倒是同秦縣并無太大的差别,鄭魚已無親人,本可以不用遵這一點,不過如今她代行幽州刺史一位,自也該尊前主,何況人于她有恩,還是九安的親族,故而一大早,她便早早起來梳妝打扮過,帶着九安以及蘇立文彌等一同去了劉家宗祠拜祭。
一行人浩蕩離開刺史府。
紅藥随之進了沈弘的院子,人初起,還未梳洗,墨發随意披散着,自有一番姿态,眼下的青黑,不影響半分姿容。
“殿下昨日未睡好?”
“無事。”
沈弘拂袖,示意她不提這一茬,開門見山問:“可是有事?”
紅藥将一方紙箋交于他,道:“這是剛收到的消息,說今年的年禮惹得天子勃然大怒,前往送禮的使臣一行人因為惹怒天顔,被盡數斬殺。”
“他哪裡是對年禮不滿,這是對孤不滿呢!”
那方紙被捏皺成團。
“謝衡定會以此為由,發兵為難彭城,殿下看……可是需要我等回去……”
“不用。”
沈弘道:“如今幽州初立,正是用人之際,這點事,還不足以壞了本來的謀算。”
“可是……”
紅藥有些許猶豫,但見沈弘面色堅決,沒有絲毫動搖,便噤了聲,“是。”
“你幫孤安排一下……”
他想了想,道:“就帶剛收下的那幾個女郎吧,跟随孤一道回彭城。”
“是。”
……
鄭魚忙完祭典回來,已經是日近午時,不見沈弘在,這一問才知曉,彭城出了事,人帶着幾個人,輕裝上路趕回去了。
謝衡是故意的!
他這回去,定然不會……
“走多久了?”
“有一個時辰了。”
還好。
她松一口氣,疾步前往馬廄,選了匹快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