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重重叩響。
紀徊青從書桌前擡起眼,面前的筆記本也快沒電,他火速點擊了存稿選項,将筆記本合上。
手觸碰到冰冷的門把手上時,快速搏動的心跳聲敲響着金屬表皮,震耳欲聾。
紀徊青深呼吸了一口氣,門被拉開,江闖一臉陰沉的站在門外。
他身着件黑色衛衣,灰色運動褲顯得腿修長筆直,倚在門邊,漆黑的眼底盡是被壓抑着的怒火與不耐。
“紀徊青,你想幹什麼?”江闖把那張紙片丢進紀徊青的懷裡。
紀徊青今天格外的奇怪,不說話,也不咋咋呼呼的,隻是瞪着一雙眼上下把江闖掃視了個遍。
眼神……似乎還有那麼一絲興奮?
紀徊青從桌上拿起準備好的刀子,他遞給江闖。
動作太快,江闖瞬間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死死地捏住紀徊青的手腕:“你想幹什麼?”
“闖哥,你能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嗎?”紀徊青的手腕和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他笑着朝江闖走近一步。
“什麼?”
江闖被迫塞入了一把刀,那是開了鋒的,隻是過一夜,紀徊青就想尋死嗎?
他忽然注意到紀徊青的表情有些迥異,雙眸閃爍但不堅定,瞳仁出于過于興奮的生理反應不停地發顫,嘴唇還有些蒼白。
江闖問:“你多久沒睡了?”
“也沒多久,就熬了一夜。”紀徊青擺出一副求人的表情,他又說:“闖哥你就架一下,讓我找找感覺。”
?
紀徊青瘋了嗎?
江闖忽然勾起唇,不知怎麼,看見紀徊青狼狽又瘋癫的樣子,他竟然有一絲強烈的快感。
這樣的心情爽到他可以考慮配合紀徊青的需求。
他掂量了下那把刀的重量,眉一挑,問:“想要什麼姿勢?”
紀徊青和條熱情的大狗狗招待客人一樣,拉着江闖就往屋裡走。
江闖注意到桌子上有很多揉捏成團的廢稿,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紀徊青背靠着一堵牆,松散的黑色睡衣經過一夜的折騰扣子松掉了好幾顆,露出的肌理可以清晰看清楚血管扭曲的形狀,頭發淩亂的散落在額角,此刻的紀徊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人。
像朵張揚明豔卻即将衰敗的花。
他問:“江闖,你會演殺人犯嗎?”
江闖沒有說話。
隻是直勾勾的盯着紀徊青的脖頸。
他隻需要稍加用力,利刃就會在紀徊青的皮膚上留下一圈紅痕,随後,鮮血噴湧而出,一整面白牆都會是紀徊青的血迹。
溫熱的血液也許會濺射在他的身上,像溫床,引人安眠。
可紀徊青顯然不知道江闖内心想的什麼。
當刀刃輕挑起紀徊青的下巴,他迎合的向鋒利的尖頭上蹭了蹭。
即将挑破紀徊青的血管時,他與江闖對視上,幽暗的熱潮在他眼底湧動,沒有不舍,沒有猶豫。
他在好奇。
單純的如孩童第一次睜開雙眼打量這個世界一樣的好奇心。
這是殺人犯的眼神。
紀徊青推開江闖,他打開筆記本,用力在文檔上敲擊了序章裡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好奇觸感,于是他挑破了少年凸起的血管。
得知,人類與牲畜并無不同。
都一樣脆弱。】
“完工!”紀徊青用力把筆記本一合。
一夜,他想了一整夜殺人犯看人的眼神究竟是什麼樣的?
卡在序章的末尾沒辦法繼續向下延伸,紀徊青幾乎被文字折磨了一整夜才想到讓江闖飾演殺人犯,形同情景切身感受一下。
紀徊青眼眸亮閃閃的看向江闖:“闖哥,你要不别學醫了吧,演戲更适合你。”
“你剛剛盯我的時候,我以為你真是殺人犯呢。”
“砰”——一聲巨響,那把利刃深深嵌入了面前的木桌上,紀徊青被吓了一大跳。
“你幹嘛啊?發什麼瘋?”
江闖臉色陰沉,他看着紀徊青脖頸上的那一道紅痕,冷嗤一聲:“少拿我當你的工具人使喚。”
不給紀徊青解釋的餘地,江闖用力将門帶上。
這人什麼臭脾氣?
剛剛不是還饒有興緻的問他要什麼姿勢嗎?
配合完就發火,簡直就是個瘋子。
紀徊青抵不住身體的疲倦,迷迷糊糊的鑽入被窩躺了進去。
他看着自己的雙手,陷入一種莫大未知的幸福中,他終于有時間可以繼續寫作了。
賺到稿費後能給家中償還一些債務是一些,至少能讓日子好過一些。
電話鈴聲又又一次的響起,紀徊青下意識的接通,他聽着那頭的謾罵,罵累了,對面自然也就挂了。
可随之而來的不是陌生的聲音。
“徊青。”
“這是徊青的電話嗎?”
紀徊青瞬間直起了身子,他的困意一掃而空,捧着手機聲音戰栗的回應道:“爸,你、你還活着?”
“……”
“臭小子,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死呢?”
紀徊青眼邊有些發酸,說話也磕磕絆絆的:“你一直不給信兒,我差點,真、真以為你被那些讨債的,打死了。”
紀守維難得沉默了起來,他很小聲的歎口氣,收拾好情緒之後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