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徊青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灰蒙蒙的濃霧圍繞在窗戶外,一道黑影忽然一動。
“誰?誰在外面?”
最近沒有睡好再加上莫名消失的物件兒讓紀徊青的神經高度緊繃,他心跳的突突的,走到窗前,隻看見那模糊的身影一轉,敲響了門。
“開門,是我。”
紀徊青松下一口氣,原來是江闖啊……他放下手上的木棍将門拉開。
北川的晝夜溫差極大,門一開,一陣寒氣撲面而來,江闖倚在門邊,他不動神色的打量了番紀徊青。
睡衣扣子扣得亂七八糟露出一截腰身,頭發也被睡得亂糟糟的,睡眼朦胧的一邊揉眼睛一邊問他:“你來了,進來吧。”
門鎖輕輕落上,紀徊青才轉身搖搖晃晃的看着要摔倒,江闖輕拽住他的睡衣衣領:“清醒點兒。”
“困啊,我從來沒這麼困過。”紀徊青大大咧咧的又賴到床上去了,他趴在被子上,半睜着眼盯着坐在沙發上的江闖。
“幾點了,江闖。”紀徊青拖長了聲兒,他已經累到連手機都不想看了。
江闖看了眼時間,道:“十點半了。”
“哇,我是真的睡了一天了。”紀徊青在床上翻了個滾,他盯着天花闆又道:“我覺得還是不對勁,肯定是有人進我房間了偷拿東西了。”
江闖從口袋中掏出了團紙,他甩在了床上:“你打開看看。”
紀徊青打開那團紙,裡面包裹着一張電話卡,很新,但不是他之前的那一張。
“你送我電話卡幹什麼?”紀徊青有些發蒙,江闖什麼時候對他這麼體貼了,在這地方辦一張電話卡可不便宜。
江闖側過頭,轉移開視線,他說:“隻是我自己多餘的,你先用吧,之後有機會出北川了你再去補辦電話卡。”
紀徊青手腳麻利的把卡插上,他翻閱了一遍通訊錄。
好奇怪,江闖說是自己多餘的,可為什麼通訊錄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個電話号碼?
“這是……誰的号碼?”
“我的。”江闖面色沉靜,他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中,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清,難以揣測。
他朝着紀徊青看過去,又道:“和你交換一下号碼,不可以嗎?”
紀徊青愣住了,隻是一天沒見到江闖,為什麼他的變化會這麼大。
話多了,語氣變好了,聽着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溫柔。
他一定是在做夢,紀徊青擰上自己的臉頰。
江闖眉一挑,他對于紀徊青這個反應很不滿意,他又道:“隻能别人和你聯系,我不可以?”
"還是說,你不想和我聯系?"
三連問讓紀徊青的頭腦都有些發蒙,他連忙搖頭,松散的頭發和小狗毛一樣晃了晃,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你想和我聯系就聯系呗,而且我上周問你要電話号碼你也沒給我。”
“你當時還兇我呢,說什麼,我~們~不~是~那~種~互~留~聯~系~方~式~的~關~系~”
紀徊青陰陽怪氣的很,模仿着江闖說話的語氣。
“噗嗤——”江闖笑出了聲兒,笑了很久。
他忽然站起身,從那片陰暗處走向被暖黃色小燈所照耀的地方,連帶着他身上冷冽的氣質也被柔和了不少,許是紀徊青恍惚了,他覺得江闖在笑。
他站在床邊,擡手,蜷縮着的手指貼近紀徊青的臉龐時,江闖頓住,他别過頭将手放了下來。
紀徊青懵了,這樣近的距離讓他聯想到了江闖發病的那一夜,他下意識的朝後縮了下,說:“幹什麼啊你,今天這麼怪。”
“沒什麼,隻是忽然覺得你挺有意思的。”江闖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他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了什麼。
江闖轉過頭,他說:“以後不會有電話騷擾你了,好好睡吧。”
咔哒——門關了。
紀徊青一征,他目光落在了沙發上,剛剛被江闖擋住的地方出現了個小飯桶盒子。
以及……一個籃球?
他走了過去,飯盒打開後還是溫熱的,一半盛着酸蘿蔔烏雞湯,另一半放着米飯。
籃球上貼了張便簽,紀徊青拿着走到燈光下才看清。
【撿的,送你。】
紀徊青心裡更明了了,他逐漸肯定自己内心所想。
江闖,被鬼上身了!
一大清早,江闖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他昨晚失眠到四點半才睡,距離出門上學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他有些不耐。
江闖接通了電話,紀徊青充滿活力的聲音在聽筒那側響起。
“喂!江闖!”紀徊青聽起來有些氣喘籲籲的。
“你在幹什麼?”
紀徊青大口喘着粗氣兒,他說:“我、我在圍着咱們這棟樓跑步,你也下來,咱倆一塊跑。”
江闖問:“為什麼?”
聽着那頭步履不停的跑步聲,他彎起唇又道:“你活過來了。”
“什麼?我沒聽清?”
紀徊青在樓底下嘿嘿哈依的,隔老遠都能聽見。
“快下來走動走動,咱倆一起驅驅邪。”
“驅邪?”江闖眉一挑,他說:“我有什麼邪可驅?”
“你還不驅邪啊?你又給我煲湯又給我送籃球的,我睡醒過來還真以為遇到田螺姑娘了呢。”
紀徊青慢悠悠的跑,他嘴巴就沒完沒了的:“诶不過你說,怎麼就是田螺姑娘了呢?就沒有田螺爺們兒?田螺漢子這一說?”
“反正我在家裡都是我爸給我媽做吃喝,我媽都不下廚的。”
江闖聽着那邊的碎碎念,他仰在床上,無奈的勾起唇角,他蒙上了被子,讓紀徊青的聲音距離自己更貼切些。
他說:“嗯,我不下樓,我不喜歡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