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月這時沒怎麼去想氣氛有多尴尬,一心關注自己的額頭,時不時拿手機檢查一下傷情,隻想快點兒去醫院。
“昨晚喝酒了?”江序冷不丁開口。
“啊?”梁今月反應了下,往車門邊挪了點。
他偏了下頭,輕嘲,“隔三米也能聞見你身上的酒精味。”
“……”
梁今月側眸看向江序,他今天穿一身正式的西裝,剪裁得體,勾勒出成年男人的身形。
就像有的男人看女孩兒最先看腿,梁今月看男人的身材最先看腰,腰.腹有力的話身材都不會太差,她下意識瞥了一眼,立馬收回。
她抿了抿唇,“你開窗吧。”
寒冬臘月,外面的風刺骨,江序沒動作,也再沒說話。
車裡的氣氛陡然凝滞,梁今月想說點話,轉頭瞥見江序冷峻的側臉,下颚緊繃,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她于是作罷。
快到醫院時,江序才開口,眼睛直視着前方,“前面路口下車,醫院門口不好停。”
開車的小哥終于轉過頭來盯了他一眼,沒出聲,在前面路口照他說的停了車。
梁今月此時終于感到心梗,昨天故人相見不相識也就罷了,反正她也裝不認識了,沒輸。
但她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提前丢下車,此刻額頭也疼,覺得要是剛才不上車就好了,這人是沒變,高中時就沒對她好過,就算作為普通相親對象,送人送到門口也不過分吧。
她硬邦邦丢了句“謝了”,就下了車。
車繼續往前開了幾百米,到了左轉路口,掉了個頭。
肖文這才八卦兮兮地開口,“白月光小姐?”
江序靠在車椅上,沒搭理他。
肖文毫不在意,輕啧了聲,“我使勁兒給你創造空間呢,你偏一句話不說,悶死你得了,人家都受傷了,你不鞍前馬後噓寒問暖着,還讓我提前停車。你以為現在追女孩兒光靠臉就行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
江序冷聲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肖文點頭,“我是啊,我是沒人把我當啞巴啊,但你不說話人就把你當啞巴了啊。”
“……”
“我和你說,她肯定不高興了,是個女的都不會高興,你就繼續端着吧……”肖文還在好奇,“你給個準話,好不容易兄弟碰見了,到底是不是這女的啊?路邊你就叫個女的讓她上車?還帶她一起坐後座?我們順的哪門子路?快來不及了都……”
江序心裡有個白月光這個八卦在工作室流傳廣泛。
這事兒好多人都知道,那會兒江序剛出來單幹,第一個項目完成的那天,晚上大夥兒約吃飯,席間喝了不少酒,江序酒量還行,但那天也有點微醺。
後來大家鬧着玩兒真心話大冒險,玩過幾輪,瓶子終于轉到江序,問題其實問得挺純潔挺小清新——“初戀什麼時候談的?怎麼分手的?還愛不愛?”
離譜的是這是好幾個問題疊加在一起,衆人以為江序至少會選其中一個問題答。
誰知江序沉默了一下,擡手開了瓶酒,直接喝完。
其實這也正常,大家了解江序,不是能輕易聊八卦的性格。但有女同事說,瞅着江總眉間淡淡的哀思,又不聲不響吹了瓶酒,肯定是心裡有人,問的肯定是他内心不能觸碰的傷……
這樣沒憑沒據的說法,偏偏女同事們都很認同。
三人成虎,這八卦就這麼有模有樣地傳了起來。
肖文作為江序的本科室友,一開始是不相信這個八卦的,他從沒見江序在學校裡和哪個女生暧昧過,弄不懂哪來的什麼年少白月光。
直到最近幾年,江序身邊一直沒正經女朋友,前幾年還能說是一心拼事業,現在都到了成家的年紀了,還這麼孤家寡人過着,有時候看着有點兒苗頭了,過幾天一看又啞火了。
肖文猛然回過味來,别是真有個白月光,大學背着他暗度陳倉過。
以至于這幾年,江序身邊一出現陌生女性,他就抓緊着問,是不是你那白月光啊?
抓心撓肝地好奇,當然,也從來沒得到過答案。
肖文往後視鏡裡瞧了一眼,江序這會兒正阖着眼捏鼻梁,看神情是倦極,他昨晚帶着整組人熬了一個大夜改方案,據說是八點多被特意喊回來的,進辦公室的時候臉色很差,前半個小時都沒人敢搭話。肖文問,“給你買杯咖啡?”
“不用。”
肖文還想說話,江序開口道,“你安靜點兒開車。”
又不想回答剛才的問題呗。
肖文習慣了,熟練打着方向盤,話裡有話,“過來人勸你一句,什麼白月光都挺虛的,珍惜眼前人才是硬道理。”
說完,他擡手放了音樂,低沉的粵語腔調從音響裡緩緩流淌而出。
“床褥都改變
如果有幸會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惶惑地等待你出現
……”
肖文很快沉浸在音樂裡,跟着輕輕哼起來,自然沒注意江序早已睜開了眼睛,神情冷淡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