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遜先生的醫療顧問認為,你們并沒有對他采用最先進有效的治療方案……”
古德曼女士擡眸提醒艾倫,這種問題最好還是交給那位默多克律師。
不過她顯然高估了艾倫的耐心程度,并且對奧斯本醫生的靠譜程度有些過分樂觀了。
奧斯本醫生‘啪’的一下挂了自己的律師的電話,并且親自上陣為自己辯護。
“不懂就閉嘴。”艾倫放下交疊的雙腿,傲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用身高鄙視對面的律師,“在出現心搏驟停和大出血之前介入,才是REBOA的最佳救治時機——你是希望你的雇主術後需要截肢或者急性腎衰竭嗎?看起來你比我還更期待病床上那個蠢貨死掉?”
‘烏賊’的律師嘴角抽動了一下,扭過頭沒去看艾倫。
律師說不過艾倫,于是又将槍口重新對準布魯德海文警局:“或許你們應該給我的老闆一個解釋,為什麼他每年合法繳納稅款之後,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我想關注這件事的民衆也在等警局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警局的人和醫院的人全部都滿心無語,但也隻能眼睜睜看着一個罪犯和他們大談特談合法納稅、司法公正以及醫療體系的不健全。
艾倫顯然不是很想放過對方,因為他急需一個靶子來逃避一下即将面對讨厭鬼律師的壓力,還有另外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
他那雙綠眼睛變得幽暗了許多,像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我猜對了?”艾倫微微傾身向前,緊緊盯着對面律師的表情,“……有意思,你其實很希望你的雇主死亡吧。來吧,告訴我你現在為誰工作?你身邊這個女人嗎?”
女人的身形微微頓了一下,然後用哭腔回答,“奧斯本醫生……有誰會希自己孩子的父親死掉?費奇他是一個合法的商人,他隻是一不小心……”
“請你不要胡說八道。”律師大聲開口打斷,“不然我會……”
“會什麼?告我侵犯名譽?”艾倫嗤笑一聲,“不如聽聽我的故事怎麼樣?布魯德海文有個黑邦老大……啊,不對,是合法商人,他的妻子和手下聯合在一起背叛了他,一個急着繼承大額遺産,一個急着上位享受權利……不如讓我大膽揣測一下,這背後或許還有其他的故事,一個久遠的、幾乎被時間吞噬的故事——畢竟你們看上去如此鐘情于Tri……”
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對面的女人就開始尖叫起來,甚至想要撲過來打他。匆忙間,艾倫感覺對方尖銳的指甲劃破了他的手臂。不過仔細看去,他的手臂皮膚依舊完好,沒有任何傷痕。
錯覺嗎?
‘烏賊’的另一個手下的槍口直指奧斯本醫生的腦門。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安靜了一瞬。
警察們也立刻拔出槍。
三方人馬劍拔弩張。
谷歌急救員短促地驚呼一聲,然後被米勒醫生一把捂住嘴巴。
律師扶着‘可憐’的約翰遜夫人,面色蒼白,盯着艾倫的眼神看上去是比古德曼女士還要多得多的恐懼。
他強撐着:“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符合程序的,我在為我的雇主争取他應得的正義!”
艾倫在一片安靜裡忍不住嗤笑出聲,對面律師的身影和埃奧斯本律師團成員的西裝革履道貌岸然的身影逐漸重合,讓他腦海裡再度浮現出一些糟糕的過往。
‘烏賊’的妻子捂着臉哭得更加傷心欲絕,腳卻像是牢牢焊在這間辦公室的地闆上一樣,半點兒沒有離開的念頭。
她黑黝黝的眼珠子透過長發的縫隙,盯着艾倫的眼神像一頭貪婪的惡狼。
艾倫看見女人又對着他露出一個微笑,并且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
“不管怎麼說,我的雇主約翰遜先生現在命懸一線。這都是警方的錯誤!”律師開始胡攪蠻纏。
“你先放下槍!”BPD的警員對着‘烏賊’的手下大喊,“這裡是醫院!”
“是你們先對我方展露威脅!”
艾倫注意到,對面律師和保镖的視線已經開始頻頻投在女人身上,卻又迅速移開。
直到女人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對峙的局面焦灼了近半分鐘,‘烏賊’那邊的人放下了手裡的槍。
氣氛暫時回歸十分鐘前律師舌燦蓮花咄咄逼人的狀态。
隻不過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恐怕今天不商量出來個結果,很難收場了。
“古德曼女士,我依舊認為奧斯本醫生在治療我的雇主時做了錯誤的醫療決策……”
一旁的谷歌急救員輕輕戳了戳艾倫,臉上露出有些擔憂的神色。
他手機上是一段視頻,一段被推送的時事新聞。
視頻的主人公是艾倫的鄰居,迪克·格雷森。
迪克像是被人堵在了警局門口,長槍短炮對着他,記者們看上去像是要把格雷森警官吃掉。其中有些記者被‘烏賊’的手下收買,問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請問警局内部是否存在誣陷好人的可能?據我所知,不利于約翰遜先生的證據全部來自于一個不知姓名的‘超級英雄’——我們甚至無法确定對方是否是‘英雄’!”
“……約翰遜先生上個月剛剛為孤兒院捐贈了一大筆善款,目前孤兒院院長已經為約翰遜先生發聲,表示堅決支持約翰遜先生……”
迪克看上去有點難以招架,視頻被配上一個引人注意的标題——布魯德海文警局再爆醜聞?警察系統是否依舊值得信任?
扛着長槍短炮的人烏泱泱擠成一團,艾倫越看越覺得他們面目可憎,到最後他們幾乎連成一個巨大的、蠕動的黑色肉團。肉團上長着無數張一模一樣的人臉,每張臉都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們的臉和另一個場景下的蠕動着的肉團重合起來,他們融合在一起,像是在念咒一樣,不停重複着——
“……諾曼·奧斯本深愛着他的妻子艾米麗,奧斯本先生是個和藹溫柔的好父親。你要珍惜這樣的生活,艾倫……離開奧斯本家族,你什麼都不是!”
女人悲傷絕望的表情愈發清晰起來。
艾倫的手又落在了口袋裡的毒劑上。他可以不用忍耐這些,明明他隻需要用一點小小的花招就能讓對面喋喋不休的家夥死于非命,明明他和諾曼·奧斯本一樣,也很享受鮮血流淌在手心的感覺。
在即将接觸到那個不起眼的小瓶子時,艾倫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悶痛傳來,指尖也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