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徊玉是凡體,因而不能看見屬于鏡體的念力幻形,他看到孟覺忽然垂頭喪氣地走到自己身邊,下意識往雁岚看去。
她又怎麼欺負人了?
雁岚負手走在前面,沒有回頭。
等孟覺跟上來時,她看了看他的手,“綁好了?綁嚴實了嗎?不會松開吧?”
孟覺說:“他手上不是已經有一根紅繩了嗎?”
典音司的紅繩……是該想法子去掉了。雁岚頓了頓,回頭。
念力感知下,她看到自己和沈徊玉之間牽起的一根紅線。
她微微勾唇,試着将沈徊玉拉到身邊,但她想多了,紅線不能這麼用。這紅線韌性很足,随着兩人的距離可近可遠。
雁岚問:“什麼時候起效果?”
孟覺:“什麼效果?”
雁岚:“紅線都綁上了,姻緣什麼時候有起色?”
孟覺:“啊?可他不是你幕僚嗎?”
“确實……挺撩的。”雁岚想了想說,“是不是你品境不夠?要不要我幫你?”
孟覺連連擺手。
正好這時,直達哀鳴山深處的捷徑到了,孟覺指着山洞說明了情況。
雁岚聽了卻不信他,擺出一副與剛剛那個不正經樣子大相徑庭的嚴肅臉,“你跟我們一起進去。你騙過我一次,誰知道裡面是不是斷頭台。”
孟覺哭喪着臉:“穿過這座山真的是你們要去的地方,我不能再去了,哀鳴山會吃人的!”
雁岚懶得跟他廢話,準備打暈帶走。
孟覺躲到了沈徊玉身後。
沈徊玉想起自己的承諾,開口勸解:“雁大人可以先将他禁足在此,若裡頭不是通往哀鳴山,我們再回來找他。”
雁岚盯着他和他身後的孟覺,“你們兩個,什麼時候……”
沈徊玉上前,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若非有我,就你那強硬的手段,等他不得不帶我們進山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倘若裡頭真的是哀鳴山,又如外界傳言那般兇險,他去了也是白搭一條人命。”
雁岚靜靜聽他說。
沈徊玉說:“若真要死,有我陪你一起死。”
雁岚挑了挑眉,這就開始起效果了?
她看向孟覺,想再抽他一根紅線鞏固一下。隻是可惜她的能力有六個時辰的冷卻時間。
最終,雁岚用念力将孟覺困在了山洞外,與沈徊玉一起進了山洞。
洞裡很黑,彌漫着一股奇怪的腐朽氣味,從前方呼哧而來的風聲,陰恻恻刮過兩人的臉頰。
沈徊玉将衣襟下的千裡引翻出來,銀線自帶的光芒很弱,但在他輕輕敲擊了兩下挂墜上的月牙時,銀月的光芒增亮了。
雖不足以照亮整個山洞,但足夠看清前方兩丈的路。
雁岚見狀,緊緊貼着他,說是借光。
沈徊玉沒說話,隻是在她過分靠近的時候撇過臉表明态度。
雁岚不是一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相反,她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就是因為太會察言觀色、洞察人心了。
她貼着沈徊玉,看到了銀月光芒下那張淡泊、冷漠的臉,刻意躲避她的目光,繃緊着被她握住的臂膀。
“啧。”雁岚停下腳步,并拉住沈徊玉也不讓他繼續走,“總闆着個臉,就這麼不待見我?”
沈徊玉剛想說沒有,雁岚忽然将他壓在潮濕的岩壁上,手掌在他耳側的滑壁上摸來摸去。
可惜那處背光,看不清楚,但憑她的直覺,應該沒錯。
她握住了那東西的要害,另一隻手在沈徊玉身上摸了摸,抓到他的月牙,注入念力使其光芒倍加。
沈徊玉在強光下,看清了她手裡握着的,一條綿軟細長的銀環蛇。
“……”
由于光線的刺激,崖壁上攀附的各種蛇鼠蜥蜴都緩緩蘇醒了。
雁岚沉聲:“我就說那小子不可信。這是個蛇窟,他蒙我們來送死。”
她扔掉被念力掐暈的蛇,轉身握住沈徊玉冰涼的手,周身豎起金色的煙紋,雲霧一般包裹着她和沈徊玉。
蛇鼠能一窩共存,倒也是罕見。
若非那些東西在緩緩遊動,兩側岩壁或許看起來隻是一副可怖的壁畫。
雁岚瞥了眼沈徊玉的臉色。他緊抿着唇,也很警惕地看着四周,除此之外,臉上就沒别的恐懼、驚慌的神色了。
也對,他少年時期可沒少幹過密林大冒險,入洞端蛇窩的事兒。
想在他臉上看到一點怕,不容易。
奇怪的是,岩壁上的那些東西雖然在關注他們,卻絲毫沒有要發起攻擊的意思。
前方有風口,說明這座山洞确實通往另一端。雁岚不想放棄折返,硬着頭皮帶沈徊玉走了下去。
終于見到一點天迹的光。
雁岚蓋住沈徊玉的月牙,确認了那道光後,欣喜地加快步伐。
外面的天色已近黃昏。
山中的天幕幽幽陰沉,哀鳴山山脈綿延圍攏,像一座巨大天坑,四野外圈泛着黃色的芒光,中心處霧白一片。
再往深處走必然險象環生,她需要一些時間度過念力的冷卻期。
明日是七月十八,諸事皆宜。
山洞靠近邊緣的地方,可以見光,那些東西不敢附在外面來。
雁岚決定就在山洞口安營紮寨。
她站在洞口,召喚念力撿拾柴木,沈徊玉則用月牙燃起了火堆。
雁岚說:“你這寶貝,還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