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徊玉将月牙放進了衣襟。
雁岚說:“我沒記錯的話,典音司入籍者,身上原有的東西都會被收走。你怎麼還會有這個?”
沈徊玉擡頭,眼神幽暗。
雁岚真的很不會說話,她比自己更适合當個啞巴。
鑒于現在他和雁岚勉強稱得上相依為命,沈徊玉沒有保持沉默,“千裡引需要鑰匙打開。”
當時典音司的人試了很多辦法,都無法損毀這串銀鍊,隻能讓他繼續留着。
“鑰匙呢?”不出意料,雁岚問。
“不見了。”
雁岚坐直身子,朝他伸手。
沈徊玉怕她刨根問底,索性摸出月牙,将月牙底端的一個十字小孔亮給她看,證明這的确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法器。
雁岚看了,并且伸手捏住,往身前輕輕一帶,沈徊玉被銀線拉着朝她貼近,險些碰到她的臉頰,他心有餘悸地盯着近在眼前的眉眼。
雁岚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垂着眼眸全神貫注。她從發梢中取出一根極細的金鐵絲,手指靈活地掰出形狀後,開始撬鎖。
手法娴熟,一看就是慣犯。沈徊玉也抱了一絲僥幸,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打開。
半盞茶後,她還沒有打開,但耳根因為一直被沈徊玉近在咫尺的微弱呼吸萦繞着,變得越發滾燙。
其實她知道,這鎖是撬不開的。
她一邊裝模作樣撬鎖,一邊側過臉,盯着毫厘之外沈徊玉細密的睫羽,咽了口唾沫,開口:“這是做什麼用的?”
沈徊玉說:“我少時外出迷路,險些被歹人害命……父親請溫家家主為我打造了這串千裡引,無論多遠的地方,都能憑借此引找到我。”
他少時頑劣,早出晚歸不着家,偏偏又是個路癡,分不清東南西北,常常讓家裡人一通好找。
這些,沈徊玉都沒說。
雁岚點頭,煞有其事道:“溫家的法器,難怪撬不開。”
沈徊玉聞言眯眼,将月牙塞回了衣襟,“撬不開你撬半天,我以為雁大人有多大本事呢。”
雁岚看着他笑,“撬不開它,我還撬不開你?”
沈徊玉最初沒反應,仔細想了想她的話後微微瞪大眼睛,臉上疑雲閃過。他懷疑雁岚在調戲他,但沒有證據。
雁岚笑着收回目光,“餓了嗎?”
“不餓。”說完起身往外走。
“上哪去?”雁岚問。
“人有三急。”沈徊玉頭也不回。
雁岚:“……别走遠了。”
此時,天際繁星密布。
雁岚的念力在四周巡邏過,一切平靜。可等了好一會,還不見人回來。
她嘀咕道,不會這麼點距離也找不着回來吧?
想起沈徊玉在沈府迷過路,雁岚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往夜色裡高聲呼喊。
山的那頭,沈徊玉聽到了雁岚的聲音。
他确信自己隻是離開了山洞幾丈距離,為何雁岚的聲音會在那麼遠之外?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高聲回應,又循着聲音來源在荒地裡前進。
他離開山洞時看了眼北鬥星。按照小瘋子以前教的……他出來是向北走的,那麼,返回就應該往南走。
他聽得見雁岚的聲音,卻看不見山洞的火光,山中詭異的靜谧就纏了上來。
很快,沈徊玉就再難行進,雙腳如被桎梏。不知名術法禁锢了他的雙腳,自腳踝纏繞而上的銀白遊絲穿過皮靴和衣料,鑽進了他的皮肉之中。
雁岚沒有在山洞周圍找到沈徊玉,甚至連他一開始回應的聲音都沒有了。
這時,她在山洞口的岩壁上,發現一枚銀白印記,是有人專門在此設下的鬥轉星移陣法。
難怪她明明感知到沈徊玉沒有離開多遠,卻會忽然間出現在百米之外,是他誤入法陣,被傳送到了後山。
雁岚仔細看清那陣法的印記後,心中一駭。
鬥轉星移陣下,竟然是獻祭生靈的死陣!
她迅速起勢,默念口訣。一瞬間月牙光閃,她被千裡引拉到了沈徊玉身邊。
此刻,沈徊玉小腿以下被銀白遊絲覆蓋,無法行走。
雁岚看到那遊絲才幡然想起這個法陣的由來,忍不住的一陣肝疼,她割破指尖,血灑遊絲之上,雙手結印,喝到:“破!”
遊絲屬妖性,懼怕她的血,以閃電般的速度迅速抽絲而去。
緊接着,兩隻被遊絲侵入過的小腿就毫無知覺了,沈徊玉直挺挺向一側跌倒,幸運的是他抓住了雁岚,而對方也配合靠近,扶住了他脫力的身形。
雁岚一手支撐他扶靠在肩上,皺眉盯着沒止血的手指。她的血誘妖,可是短時間内無法再使用異能召出隐蔽氣息的能力。
山中妖邪衆多,要是引來幾個高階劣妖,她和沈徊玉都得死在這兒。
眼下隻有一個辦法,能夠盡快結束她的冷卻時間。
“沈少爺,”雁岚說,“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
沈徊玉聽出她有事相求,問:“需要我做什麼?”
她松了些手勁,扶着沈徊玉平穩地坐在草堆上,然後說:“我需要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
雁岚彎腰,半跪在他腰側,鎖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嘴唇壓下來。
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嘴對嘴一個寡淡的接觸,甚至沒有完全碰到他的嘴唇。念海中冷卻值速退,雁岚召出了隐蔽氣息的能力。
她意猶未盡地松開沈徊玉,在對方震驚的目光下,勾起嘴角,“愛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