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汪克行下意識歪了下腦袋。
“看來這一屆是‘先生’,”山姥切國廣十指交叉撐在下巴下,思索,“果然福利院新一屆的‘女士、先生’已經誕生了……”
汪克行的脊背冒出冷汗。
佟麗瓦有氣無力地踹了他一腳。
山姥切國廣轉換成單手撐下巴的姿勢,指尖點在眼角。他的碧眸一半在兜帽的陰影,一半在燈光下泛出粼粼的光。
“你們不想知道你們的‘先生’為什麼要下達這樣的命令?”
佟麗瓦立刻道:“不想。”
“不,你想。”山姥切國廣專治死鴨子嘴硬。
佟麗瓦哼了一聲,埋頭不理人了。
汪克行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麼,隻好閉嘴默認了。
山姥切國廣徐徐道來:
“你們可以理解為他在斷你們後路。或者是他給你們的‘試煉’。”
“你們的信念不堅定,所以他給你們制造了這個‘困境’,逼迫你們做出選擇。如果你們選擇脫離福利院,就算是清理門戶。如果你們依然留下來,那必經過了一番掙紮,你們打磨好了自己的心境。”
“啊這……”汪克行撓撓腦袋,苦笑道,“費那麼大功夫幹什麼,直接問問就好了啊。”
“因為福利院最近該會有大動作了。”
“真,真的嗎?”汪克行慌裡慌張。
雖然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在為什麼做準備,但是他總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山姥切老師這句話無疑是當頭一棒。
山姥切國廣歎了口氣,捏了捏帽沿:“你們是福利院的有生力量。如果連你們都心有動搖,你們的‘先生’還能怎麼辦。”
“你們可能覺得過分,但是現在的‘女士、先生’就是這樣的無情。你們也不是小孩了,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山姥切國廣說着,拉開門走出去,徒留佟麗瓦和汪克行面面相觑。
山姥切國廣一走出去,榔頭叔便迎了上來。
“辛苦了啊山姥切老師,那個……”榔頭叔滿臉堆笑,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山姥切國廣會意地一點頭:“萍兒已經把你們的問題彙總交給我了。我回去整理好,寫信寄給你們。”
“欸好好,還是老樣子。真是又麻煩老師了……哎,您慢走!”
山姥切國廣一步走進晚風中。
雨後的夜風是潮濕粘稠的,夾雜着絲絲的清寒。路燈投下喇叭狀的月白燈光,照得路面閃着星幻膜似的的亮光。
山姥切國廣籠了籠身上的鬥篷,無目的地遊蕩着。
他又長歎了一口氣——
他為白嶺福利院而惋惜。
白嶺福利院建立的初衷本是很好的,溫暖了很多浪人和浪士。
可惜了現在的畸形成長。
他所搜集到的所有線索都暗示着接下來福利院會有大行動,但他想不通。
如今刀劍世界内改革派勢力薄弱,白嶺福利院本身也人才凋敝——不然就佟麗瓦、汪克行這倆小孩怎麼就能算是重要力量了?
無論從人員還是時機,現在都不是“改朝換代”的時候。
但福利院“先生”的誕生本就預示着未來的腥風血雨。
可惜湊不齊天時地利人和,必定是失敗的。
以山姥切國廣的建議,“先生”最好的選擇是養精蓄銳,暗中發展,不急于一時。等再過兩三代,人們的思想和意識轉變說不定會讓改革派再次強大起來。
就像季白梨、慕容水柳那個時代。一切都水到渠成,隻差導火索。
隻要改革派沉得氣,能有一個統一嚴密的指揮和規劃,那麼即使保守派提前發難,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樣被拆得分崩離析,還未開始便已失敗。
啊,到那個時候,改革派應該改名為“革命派”才更準确。
所以這一屆的“先生”為什麼要着急?
從他暗中布置的精細“埋伏”中,山姥切國廣可以看出這位“先生”謹慎耐心,并不是個沖動的性格。
福利院所有人都在為“先生”的計劃做準備,卻不知道這是個注定失敗的行動。
山姥切國廣不相信“先生”他自己意識不到這一點。
他為什麼要領導這一場“失敗”?
他為什麼甯願失敗也不肯放棄?他能從“失敗”中獲得什麼?
他的仇到底是什麼,即使是失敗也要奮力一搏?
山姥切國廣看向遠方。洛山白嶺連綿的線條在夜色中若隐若現。
“先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