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你在課堂上為什麼不講這個典故?”
因為對他來說,這不是典故,而是他們的記憶。
所以,他隻想說給她聽。
“忘了。”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倒像是真的忘了。
他那麼說了,她便信了。
隻不過,程以霜卻開始對他說的那段曆史感興趣了。
仁成十二年,魏後被牽扯進僞造官币一案,其外甥魏央清為魏後脫罪,故而上報皇都,稱其已抓捕僞造官币之首李洪德。衆臣不滿魏家草菅人命,故為李洪德請願,懇請仁成帝重申此案。
三日後,左相闵介奉旨南下審查李氏紙鋪李洪德僞造官币一案,仁成帝為護左相周全,下密旨于蕭南音帶兵微服随行。一路南下,并不太平,好在蕭南音早有防備,方可應對各種刺殺之舉。
曆經驚險抵達郦陽,卻被郦陽知府魏央清告知李洪德因病死于獄中,闵介聞訊勃怒,當場以失囚之名羁押魏央清。蕭南音自知此舉有失,曾勸誡闵介。
闵介卻道:“魏後一黨定會抓住此機在朝堂參我一本,陛下為求公正,不得不将我傳喚回都,那時,我身負罪名,魏後的人不敢輕舉妄動,我必能安全回都,而你便可留在郦陽,找到李洪德死因,為其翻案。”
闵介老謀深算,籌謀多時,為的就是将蕭南音留在郦陽,查清僞造官币一案。
如闵介所料,仁成帝将其召回皇都,而蕭南音則秘密留在郦陽,暗查李洪德僞造官币一案。
費時半月,蕭南音不服闵介所望,終于找到關鍵證據為李洪德翻案,并将李洪德之子李杉救出,偷偷安置在淮州,賣紙為生。為防魏後等人除之後快,蕭南音便對仁成帝上報,稱李氏一族皆被魏央清殺害。
李杉為了自保,不僅改名換姓偷生,還将桑皮紙改名為沙皮紙。從此,桑皮紙失傳于北趙這個朝代。
因僞造官币一案,魏後黨身受重擊,左相闵介原想趁熱打鐵扳倒魏後,卻不料,魏後因孕而被仁成帝赦免。
仁成帝繼位十二載未有所出,魏後此孕是北趙的未來。
後人評價這段曆史,給仁成帝寫了那麼幾句——廢後的聖旨已然拟好,他卻無法落章,奠定了北趙滅國的結局。
仁宗繼位那年,魏太後偶得一幅桑皮紙做的畫,經查明,她才得知當年為李洪德翻案之人并非闵介,而是蕭家幺女蕭南音。最關鍵的是,蕭南音不僅為李洪德翻了案,還将李洪德之子李杉救出,偷偷安置在淮州,賣紙為生。
雖将此紙改名為沙皮紙,可魏太後一摸便知,這紙便是當年差點害她跌落後位的桑皮紙。
這也是魏太後為何執意要蕭南音和親的關鍵,此仇不報,此人不除,她日夜難眠。
程以霜随手将平闆丢在沙發一旁,拾起桌面的桑皮紙看了好半晌,突然喃喃低語:“昭陽紙……”為何不是南音紙,又或是蕭九紙,偏偏是昭陽紙?
史上對蕭南音的尊稱頗多,可偏偏北蕭的史冊卻統一用昭陽郡主記載。如果說和親對蕭南音來說是屈辱,又或是污點,為何北蕭的君主要用魏太後拟定的封号昭陽來記載史冊呢?
“封号不能改,尊稱也不能改,她隻能是昭陽郡主!”
她是昭陽郡主,也是前朝公主,即便不提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她也是蕭家幺女,追封公主合情合理。
但這些話蕭建安隻能爛在肚裡,因為這個秘密不能讓蕭初北知道,否則天将大亂。
“她為國出征,平叛邊塞之亂,戰死在邊關,追封公主合情合理。”
“可我不願!”蕭初北猩紅的眼底堅如磐石,“她隻能是昭陽郡主!”
“不改尊稱不改封号,你教父皇如何面對蕭家衆将?又怎麼面對南音死去的母親?”
“她死去的母親?”蕭初北冷笑,“王兄指的是誰?是準備被追封的孝賢皇貴妃還是前朝的宣皇後?”又或者,他更想問:是蕭南音之母還是平陽長公主趙染之母?
蕭建安臉色一凝:“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宣後手信托孤之日,我就在帷帳門前,親耳聽見父兄決定要替她隐世埋名,收入蕭家。我從火場把她救出那刻,我便知道,她要姓蕭。”
平叛兵亂之時,恰逢蕭家幺女在鳳陽郡死于疫病,除了蕭清河和蕭建安,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加上蕭南音生母早已去世,隻要他們父子二人咬死找回來的就是蕭南音,根本沒人懷疑公主染的身份。
讓蕭建安沒想到的是,當年竟是蕭初北将長公主殿下從火場救出。
“所以在她進府之前你已經見過她了?”
那晚驚險萬分,加上魏王妃命人掘地三尺也要将長公主殿下找出。宣氏一族皆死于魏氏之手,他不認為,魏王妃命人尋長公主殿下是要為宣氏留下血脈。因為這個不得已的情況,他隻好将她安置在城外,等趙定繼承大統,才讓她傳訊到将軍府,讓蕭清河去城外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