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圓不回來了,程以霜也懶得在衆人面前裝乖巧,沒好氣地剜了程焓一眼。
“吃、吃飯。”他招呼着衆人,下筷子的第一夾就給程以霜碗裡夾了塊魚,略帶讨好嫌疑,“這魚脍今天做的嫩,你多吃點。”
程以霜垂眼看着碗裡的魚,忍不住在想,這老爺子不會專門給她挑了根最長的魚刺,想要卡死她吧?
好在蕭家三兄弟見怪不怪,沒怎麼在程家的餐桌過度議論程家外孫女的是非,倒是讓程以霜有點懊悔剛剛不該脫口頂撞程焓,畢竟客人們還在。像是她失了家教,又像是給程焓丢了面子。
吃飯就見她話少,吃完又悶悶的進了廚房切水果,甯初北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聽見腳步聲,程以霜起初還以為是蘭姨,回頭一看居然是她這位“新晉男友”,顯然吓了一跳:“你跑廚房來做什麼?”
“幫你切果盤。”
“不用。”她拒絕着,“你趕緊出去陪外公喝茶,哪有客人進廚房幫忙的道理。”
兩人本來站的還有點距離,卻被甯初北輕輕一步跨了上來,僅剩的安全距離就這樣被掩蓋了。他低着頭,說話的氣息就在她額頭上,輕輕環繞:“上次你就是在這裡要跟我劃清界限,怎麼一來這裡就犯老毛病?”
“哪有……”她不過是讓他去喝茶,哪裡有劃清界限的嫌疑。
“都成客人了。”他頭又低了點,說出口的話夾着幾分委屈,“還沒有?”
蘭姨就在餐廳收拾,程以霜怕死了她進來看見,忙着将甯初北推開:“那你弄吧,我出去喝茶。”
轉身要走,卻被男人輕輕用力拽住:“不高興了?”
“沒不高興。”她一臉擔心受怕地看了眼廚房外,“蘭姨一會兒進來了。”
拉着他手讓他表白時不是挺勇的麼,怎麼這會兒害羞起來了?
男人無聲一笑,多多少少有點無奈,最後松了手:“去吧。”
前腳程以霜剛溜走,後腳蘭姨進廚房就看見甯初北一個人在弄果盤,忙着上前搶活:“甯先生,您怎麼在切果盤?快别弄了,去客廳陪老爺子喝茶吧。”
甯初北卻不讓位,輕輕一句:“我這剛從小九手裡搶過來,蘭姨還是别跟我搶的好。”
雖然程以霜平時在家和程焓沒規矩慣了,但有客人的情況下還是很懂事的,再怎麼樣也不會留客人一個人在廚房幹活。
蘭姨目光一定,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客氣的笑立刻變了味,看甯初北的眼睛都透着一股摸不着的親近和滿意。
客廳裡,程焓正拆着程以霜帶回來的畫卷,是借給黃抒卷的那幅《鳥壽圖》。
才拉開一小截,程焓又卷了回去,淡淡的吩咐程以霜:“過幾日你太奶九十大壽,把這畫給老太太送過去,就說是我送她的壽禮。”
程易惟去世後,程焓除了和舒宛有電話聯系外,趙家一幹人等他是不見的。這些年,舒宛每年過生辰都吩咐人來請程焓,他向來隻是禮到,而今年也不例外。
隻不過——
為什麼要送《鳥壽圖》?
程以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從家屬院回去的路上,程以霜還在想程焓送這幅畫的用意。
“想什麼,那麼入神?”
他赫然開口,倒讓她不得不停下思緒,顧忌到車裡還有蕭亭境和蕭晉安,隻好笑着說起另一件事:“聽蘭姨說你有一次來家裡,陪外公在後院畫畫。”
“就是《梅雀》。”他好似知道她想知道什麼,“不過不是給你的那幅。”
給她的那幅是他的第一張臨摹,有些年頭了,所以看着略舊,很多人以為是真迹。
“隻是畫畫?”
“還聊了會天。”他倒是沒瞞她,“關于你。”
“關于我什麼?”
“說你名字的由來。”
“大名還是小名?”
“自然是……”他賣着關子,“不如九小姐猜猜?”
他連九小姐都喊出來了,還用猜嗎?
程以霜看着他那副實則逗她卻故作賣關子的模樣,啞聲失笑。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甯初北忽而問蕭晉安:“趙家的請帖是送去了老宅還是域明?”
對于他的明知故問,蕭晉安好整以暇挑了下眉,不自覺地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而他像是預判到蕭晉安會從後視鏡看他一般,早就将目光迎了上去。
這一眼,蕭晉安也大概揣摩出他心思:“老宅。”
程以霜倏然警覺:“趙家給蕭家送了請帖嗎?”
“對。”蕭晉安完全配合甯初北提這件事的深意,“前兩天你爺爺命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