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姓程就不姓程,允許嘴皮子反擊,人身攻擊犯規啊。”甯紫菀将碗遞給他,“去,幫你母上大人盛碗飯。”
在這個家裡,宋郗從來都是食物鍊的底端,母上大人發話,他哪裡敢違抗。
隻好恭敬地雙手接碗,盛飯去。
晚飯之後,宋郗幫着甯嘉熠收碗筷,淩睿珍折騰她的草藥,甯紫菀回房倒頭大睡,而甯初北則帶着程以霜上樓。
樓梯口,程以霜拉停他,指了指理草藥的淩睿珍:“我們不去幫忙嗎?”
淩睿珍耳朵靈的很,擡臉一笑:“不用,玩去吧。”
程以霜尴尬咬唇,最後任由甯初北拉着她上樓。
他說:“就算要幹活也不是讓你幹,外婆會使喚外公的。”
“然後外公就使喚宋郗嗎?”程以霜發現,大家都在使喚宋郗幹活,“外公外婆怎麼沒喊你幹活?”
“因為你在啊。”他朝她做了個北趙時期的禮,“所以托九小姐的福,今天我不用幹活。”
瞅着他這副做派,程以霜眉毛眼睛都彎在了一起。
回了家的甯初北還是甯初北,但宋郗就不再是宋郗了。
她不由感歎:“感覺宋郗回了家後有點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甯初北問她。
“平時在熒幕上看見他總覺得不入凡塵。回了家,倒有幾分人間煙火氣了。”尤其是說到就喜歡津西的姑娘時,别提多恣意了。
“你不也這樣。”甯初北說,“熒幕上殺伐果斷,私底下倒有點潑皮無賴。”
潑皮無賴?
被自己的男朋友這樣形容,程以霜還是有點吃驚的:“你确定嗎?”
他笑,伸手來攬她腰,生硬的轉移話題:“帶你去看看我的房間。”
“……”
這才是真正的潑皮無賴吧?
他的房間沒有什麼特别,除了樓層不同,格局不同,面積不同外,其他的和津西公寓毫無差别,除了畫還是畫。
“這看着不太像是你臨摹的。”她指着蕭南音的一幅《文竹圖》。
房間裡,多半的畫都不是他臨摹的,而是宋睦的作品。
“這是宋老畫的。”
難怪她覺得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你們不說,我還不知道宋郗是宋老的孫子呢。”畢竟宋睦深居簡出多年,對外隻提學生,基本不提家人。
有報道說他無兒無女,隻有學生。也有報道說他兒子無能,無法繼承他國畫大師的衣缽,所以不提。衆說紛纭,宋睦卻從未澄清過什麼,面對媒體和外界,他輕搖折扇,笑談國畫。至于其他,一概不論。
“你媽媽是宋老的學生,就沒帶你去拜訪過宋老?”如果來過臨安宋家,不可能不知道宋郗的存在,盡管宋郗在甯家長大,但甯家和宋睦的畫院相隔不遠,宋郗沒少跑回去禍害宋睦的書畫。
“來過,在我六歲那年。”她記得那是一個冬季,臨安剛下過一場大雪,城牆上的紅燈籠在白皚皚的雪層映襯下,更顯古味,“因為恰逢年底,好多人提前去拜年,人多,我也分不清誰是誰。”
宋睦學生多,又都來自五湖四海,到了年底,拜訪的人更是門庭若市。宋睦的畫院和甯家不過隔着兩條巷子,宋郗常跑去畫院殘害宋睦的書畫,而他也常常被甯嘉熠打發去抓人。
她或許是見過宋郗的,隻是不知道他是宋睦的孫子而已。
又或許,當初程以霜見過的不止一個宋郗,也許還有他自己。
隻是那時,他并不知道她是誰而已。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中秋節那日她說的那句話來——“要是你先出現在我生命裡,該有多好。”
有沒有一種可能,先出現在她生命裡的那個人一直是他,隻不過是他沒有将她認出來而已。
他垂着眼,盯着一架子的畫卷,滿腹心事。
“喂——”她伸手來揪他的衣袖,從他身後将頭探了進來,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垂落的雙眼裡。
甯初北很快抽回思緒,伸手來扶七扭八歪的程以霜。他的音質好像更輕了:“如果是年底,宋郗多半在宋老的畫院,放眼望去,最調皮的娃娃就是他了。”
“最調皮?”聽他這麼一說,程以霜似乎有點印象,“調皮到裹着宣紙玩嗎?”
裹着宣紙玩?
甯初北驚詫擡眼:“你來畫院那次,有娃娃裹着宣紙玩?”
程以霜點頭:“一個小男孩,裹着宣紙滿院子亂竄。”
因為積雪很厚,那個小孩還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