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譽臉上肉眼可見地不耐煩,景赢就像沒看見一樣,他一邊核對官差收集來的證詞,一邊比對現場,務求做到事必躬親。
唐譽一拍桌子,大堂中來往的各色人等頓時淹滅了聲響,所有人都看向這位紫衣輕裘的大理寺少卿。
“僅憑這幾點猜測,你就想将長花道的這起案子和雲京那起案子并列起來,未免有些太過輕率了吧!
依照本官看,吳方殺人的可能性更大。”
唐譽這邊搜集來的證詞,所有人都有相互作證的人,
因為長花道趕路的人多是成群結伴,很少有單獨行事的,若有,也極其顯眼。
若将這群住客劃分成幾個小團體,也是完全可以劃分開的,唯一落單的就是去到死者房中的吳方。
“吳方口口聲聲說他和馬甯大吵一架離開房中,誰知他不是怒火攻心,
一時失手殺死馬甯,馬甯脖頸處的掐痕足以證明兇手力大無比,
而吳方人高馬大,馬甯細皮嫩肉,除此以外,還有一種情況,
二人在歡好的時候不慎玩過火了,以至于吳方不慎掐死了馬甯。
吳方是最具嫌疑之人,縱然不是蓄意謀殺,誤殺的可能性都比旁人高出數倍,本官将提吳方回京受審。”
唐譽一言斷結果,說罷,拂袖而去。
景赢望着桌上的殘羹,神色晦暗。
大理寺一行人踏上了回京之旅,期間景赢和景圓沒說過一句話。
景圓暗戳戳憋着,在等景赢主動找他,又或者經常在景赢身邊打轉,就為了等景赢一句,
“你在做什麼?”
可是景赢對他視而不見。
景圓的心拔涼拔涼的,他以前從不知,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如此折磨的事情。
景赢回景府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書房找景策,二人商量許久,直到晚膳時分才出來。
此後看似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直到又一樁殺人案出現。
死者名鄒間,屍體被發現的地方在雲京一處偏僻的客棧,報案的人是那家客棧的住客,
也剛好是位讀書人,因着那地房費便宜,剛好可供他滞留在京中備考。
據書生說,他和死者鄒間住在一起,鄒間與他一樣是今科落第的考生,他與鄒間關系不錯,便約好共同負擔房費。
因家中親友來雲京看望他,他不欲讓親友擔心,所以那幾日他又單獨去比較經濟實惠的客棧租了幾天房子。
送走親友以後,書生回到原來的客棧,結果發現了鄒間的屍體,他便跑到官府報了案。
彼時的何朱何大人一接下這個案子,就聯想到了前段時間死去的朱細娘,
于是聯系了負責大理寺司直宋樂,鄒間的案子便又大理寺接過來了。
景赢和沈嶽又随同宋樂去勘察現場。
鄒間租住的地方在西市,是雲京城裡有名的貧民居住區,客棧名叫友和客棧,掌櫃是個體型發福、中年秃頂的胖子。
從友和客棧的環境來看,它隻有兩層樓高,但是房間卻密密麻麻分布在一起,
一層樓至少有十六七間房,裡面每間房都很小,最多十平方,勉強能夠容納下兩個人生活。
書生見狀腼腆地笑了笑,“這裡租金很便宜,雲京物價太貴了。”
景赢打量房間四周,據現場報告所寫,鄒間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呈俯趴狀,趴在書桌上,
身上詭異地穿着與他格格不入的紅色衣裳,布料略顯粗糙,顔色有點豔俗。
而此時房中井井有條,除了書桌上略有淩亂以外,其他都很幹淨。
“你收拾過房間?”景赢問書生。
書生直觀對上景赢的目光,臉刷地紅了,這人怎麼生得像個仙人模樣,也太好看了叭。
書生搖頭,“沒有,官差說不能動,這間房自我回來就是這個模樣。”
景赢又問掌櫃和小二,幾人皆搖頭,掌櫃聲稱這裡是專門租來住宿的,平時小二隻有送午飯的時候會來,
平素都不會來這裡,而且隻有等客人走了以後才會打掃,住宿期間的打掃和吃食都是客人自行負責,後面有小廚房。
景赢揚眉,掌櫃怕官差不相信,繼續補充說,“我在外面還有幾間酒樓和客棧,這裡主打是一個實惠,三教九流都有,
我一般是租出去就不管了,其他生意還掙錢些,主要是這地方,推了重建也費錢,不如租出去還能掙點小蝦米。”
景赢默然,又是一個三不管地帶。
三位死者俱死在聚集三教九流的地方,這可以出推測兇手經常在這種地方出沒,
而且兇手的着裝打扮和相貌并不會很顯眼,不然很容易被其他人注意到。
景赢想,兇手銀錢不夠,氣質不出衆,很容易淹沒在人堆,除此以外還有生理或心理的問題,造成他無法擁有正常的性行為。
範圍太廣了。
宋樂叫官差登記了友和客棧中住客的信息,又盤查了他們的口供,方才帶着景赢二人回到大理寺去檢驗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