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呢,景圓也叫太子的人手到雲京城各處去張貼布告,獎勵抓野貓,
一隻野貓一貫錢,最後成效還是顯著的,走在路上見到的野貓大大減少。
景圓轉的目的是為了熟悉雲京城内大小的坊市,以及了解各處的人情,
雲京城乃是大燕最為繁華之地,簡單可以分為四個片區,南貧北貴,西平東富。
南城是雲京最為複雜難管的地方,但是拿錢辦事卻又是最為簡單的,那些流浪在南城的野貓幾乎都被那些愛财之徒給抓來了。
北城富貴,對這些布告視若罔聞,西城附和得也多,東城呢則愛搭不理。
但是不管如何,景圓将那些貓兒都裝了好幾個院子,還特意派了專人照顧,景赢時不時過來轉悠幾圈,走的時候一身貓毛。
太子高旭來關切景圓的進展,瞧着滿院子的野貓,不免操心,“可有願意領養的百姓沒有,給它們找戶不錯的人家。”
高旭又說道,“最近大理寺也貼出了尋貓啟事,正是曾經在案發現場出現的那隻貓,
但是孤總覺得劍走偏鋒,貓怎麼可能會殺人呢?”
景圓為高旭分憂解難,“殿下莫急,縱然抓盡全城的野貓,
背後之人想要害人,還是會弄出其他什麼妖怪來,比如狗妖、豬妖啊什麼的,這件事壓根兒就不是妖的事兒。
臣有些話想說很久了,臣知道不該說,但是臣還是想說,臣聽滿愚說了,大理寺現在沒有頭緒,
死者在東宮人緣很好,也沒和誰鬧過什麼矛盾,這就找不出因死者個人問題而殺害死者的原因。
如果是沖着殿下來的,那最大的問題就是找不到兇手是用什麼辦法溜進東宮來殺的人。
殿下,那可是東宮啊,
把守多森嚴,一個大活人,受盡了那麼多折磨,真的可能連點聲響都沒有嗎?
臣知道臣這話說得冒犯,但是殿下,臣真的很擔心殿下的安危啊!”
景圓冒犯完又退守原地,向高旭表衷心。
高旭似哀似歎,“孤明白嬰燃的擔心,孤亦疑心東宮之内有内鬼,但是那鬼藏得太深,孤如今是徹夜難寐,每每皆被驚醒。”
景圓又向高旭說了些寬慰之詞,高旭仍不展眉。
如今朝堂上贊同太子失德的越來越多,将高旭曆年舊事翻來數去,
以往哪件事稍微沒辦得妥當幹淨,便成了如今他們攻诃的把柄,
更甚至依附于太子的那些黨羽,哪樁事沒辦得妥當,都能一一被拖出來批判個沒完。
如今每每上朝,高旭如坐針氈,日日朝堂之上吵得像個菜市場,
趙家和唐家及其附屬更是勢同水火,互揭老底,黑白颠倒,長個嘴就開始聲讨。
連永承帝近來都被吵得心煩,從昨日起就幹脆稱病休息,
皇後和唐貴妃輪番送血燕等補品都全部被永承帝推拒,永承帝既不踏足後宮,也不上早朝。
高旭本人惴惴不安,永承帝素來勤勉,連病了都很少落下早朝,必要事事過問,
可如今永承帝居然借病不問朝事,實在是罕見。
而且永承帝将趙皇後和唐貴妃都拒之門外更是少見。
永承帝雖然寵愛貴妃,但是從來沒有落過皇後的面子,皇後的尊榮是有的,貴妃的盛寵也是有的。
永承帝平衡着皇後和貴妃之間的矛盾,亦平衡着朝堂之上趙家和唐家的矛盾。
在高旭看來,永承帝一向将這碗水端得很平,在朝堂上亦是,可是如今永承帝卻突然不端水了,高旭心中發慌。
高旭甚至心中苦笑,若因虛無缥缈的妖鬼一事被廢,那他這個太子也算得上是個大笑話了。
高旭心中缺底氣,他自七歲被立為太子,至今已近二十年,
太子做得越久,他的心便越慌,因為他眼見着永承帝看向他的目光從慈愛、欣賞變為忌憚、漠視。
他的父皇老了,開始忌憚他的兒子們了。
首當其沖的就是他這個太子。
高旭不像高橫,他已經失去父皇的寵愛,高旭亦不像高钊,他手中沒有兵權。
高旭雖然手下糾集了大堆文人雅客,但是到底不觸及權力,沖着太子名頭投奔過來的官員也有,
但是高旭明白,他們更多沖的是他背後的趙家。
真的追随高旭這個人的有多少?
高旭有時候都不敢想。
高旭覺得他比不過高钊,哪怕那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但高钊太優秀了,
哪怕高钊除去了皇子這個身份和趙家這個靠山,他依然可以靠他自己闖蕩出來。
畢竟,當年高钊主動投身軍中的時候,也完全沒有暴露過他是皇子這件事,
高钊從小卒做起,從急先鋒做起,一步步往上爬,那些士兵都和高钊建立了深厚的戰友情誼。
直到後來,當時對陣西涼軍的主帥顧息身亡,西涼兵臨城下,高钊為鼓舞軍中士氣,才揭破自己的皇子身份,
再然後援軍到來,協助高钊對戰西涼,雖然勉強打平,但是自那以後,
高钊就被永承帝認命為新的軍中主帥,一呆又是十幾年。